手心里的U盘，冰凉，坚硬，像一块凝固的、来自地狱的铁。
王海林的心跳，在握住它的瞬间，漏了半拍。
他猛地抬头，视线穿过忙碌的人群，试图捕捉那个塞东西给他的男人。
没有。
那张普通到极致的脸，像一滴水汇入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种被毒蛇盯上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一路蹿上天灵盖。
他下意识地将U盘揣进口袋，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
片场中央，张怀素已经写完了最后一个字。
当他放下笔的那一刻，整个摄影棚仿佛都跟着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那幅巨大的作品上，字字风骨，笔笔龙蛇。
赵德和他身后的大米高管们，虽然不懂书法，但他们看得懂那份气。一种让他们这些在商场里杀伐决断的人，都感到心折的气。
“收工。”
江辰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结束了今天的拍摄。
他没有去看那幅注定要惊艳世人的作品，而是第一时间走向赵德。
“赵总，素材已经够了。后期，交给我。”
赵德张了张嘴，那些关于“科技感”、“产品露出”的疑问，在见识了刚才那神迹般的一幕后，竟一个字也问不出口。
他只能木然地点点头：“好……好，江导辛苦了。”
王海林看着江辰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与恐慌。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拦在了江辰面前。
“江导，这是什么意思？”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是压抑的质问，“我们签的合同，定的方案，你一个字都没执行！你这是违约！”
他以为自己会看到江辰的错愕或心虚。
但他只看到了一双平静的，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
“王导，这么着急做什么？”江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戏，还没演完呢。”
王海林一愣。
下一秒，江辰的目光，落在了他揣着U盘的那个口袋上。
“手里的东西，不拿出来看看吗？”江辰的声音很轻，“还是说，太烫手了？”
轰！
王海林的脑子里，仿佛有颗炸弹轰然引爆，一片空白。
他……他怎么会知道？！
“什……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色厉内荏地后退半步，强行狡辩。
“是吗？”
江辰没有再逼问他。
他只是抬手，对着不远处的监看屏幕，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屏幕上，正在回放素材的画面，瞬间切换。
一段新的视频，开始播放。
那是一个极其刁钻的，从高处俯拍的视角。
画面中央，正是刚才，王海林站在人群外，脸色铁青的样子。
然后，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从他身边走过。
慢放。
逐帧。
那个男人将U盘塞进他手心的动作，被放大了数倍，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哗——”
现场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赵德等大米高管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们再傻也明白了，这不是简单的创作分歧，这是商业间谍活动！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不……这不是我！”王海林看着屏幕上那个惊慌失措的自己，彻底崩溃了，语无伦次地大吼，“这是合成的！是陷害！江辰，你敢陷害我！”
江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怜悯。
“王导，都到这时候了，还演呢？”
他看向一旁的林岚。
林岚会意，将自己的平板电脑，连接到了监看屏幕上。
一张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图，出现在屏幕中央。
图谱的核心，正是王海林。
从他这里，延伸出无数条线。
一条，指向那个刚刚塞U盘给他的“工作人员”。下面标注着：【环球资本理事会，‘清洗’计划亚洲区三级执行员，代号‘信使’】。
另一条，指向几个已经被“山海幻境”开除的前员工。下面标注着：【高薪挖角，窃取‘烛龙’Ip概念稿】。
还有一条，指向一个海外的Ip地址。下面标注着：【泄露‘昆仑基地’核心技术部署图V1.2】。
一条条，一桩桩，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王海林呆呆地看着那张图谱，那张将他所有阴暗勾当全部钉死的，审判书。
他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完了。
全完了。
“一个U盘，就想毁掉我们几代人的心血？”江辰的声音，在寂静的片场里，冰冷地响起，“理事会，还真是看得起你。”
他不再看地上的王海林，而是转向已经完全被眼前一幕震撼到失语的赵德。
“赵总，现在，你还觉得这只是单纯的商业竞争吗？”
赵德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
他现在才明白，雷总那句“预算无上限”的真正含义。
他们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友商。
而是一个，试图从根上，掐死整个龙国科技与文化复兴之路的，恐怖巨兽！
而江辰，从一开始，就不是来拍广告的。
他是来，打仗的！
“这是战争。”江辰替他说出了他不敢说的话，语气斩钉截铁，“现在，我需要‘大米’的一个态度。”
赵德浑身一震。
他看着江辰，这个年轻人平静的脸上，带着一种让他感到敬畏的力量。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江导……”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郑重地说道，“大米，从今天起，唯您马首是瞻！”
就在这时，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气息彪悍的男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片场。
为首的，正是高健。
他们走向瘫在地上的王海林。
王海林看着那几个如同死神般走来的人，眼中最后的理智，彻底崩断。
他突然像疯了一样，指着江辰，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江辰！你以为你赢了？你以为你抓到我就赢了？”
他的笑声，尖利而诡异，让在场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他指着自己那个口袋，脸上是一种报复性的，疯狂的快感。
“那不是U盘！那是钥匙！”
“一把，能打开‘天枢’系统所有底层权限的，万能钥匙！”
他死死地盯着江辰，一字一顿地吼道：
“我失败了，理事会还有后手！你亲手放了一头最可怕的怪物进来！”
“等着吧！等着你的‘都广之野’，你的《山海经》，变成一片火海吧！”
“你亲手！打开了地狱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