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流值班制度开始执行。监护单元内的节奏似乎真的慢了下来,虽然外部威胁依旧存在,逻辑屏障需要持续维护,但强制性的休息让每个人紧绷的神经得以些许松弛。
林风和赵猛的第一班岗相对平静。林风负责监控外部数据和环境,赵猛则被允许在床上进行一些简单的恢复性活动,比如擦拭他的装备,或者只是闭目养神。两人话都不多,但一种属于男性之间的、无需言语的默契在沉默中流淌。林风偶尔会递过去一瓶水,或者分享一点他从食堂“顺来”的、包装完好的小饼干。赵猛会默默接过,低声道谢,冷硬的眉眼在无人注意时,会微微松动。
轮到苏小婉和云薇值守时,气氛则有所不同。云薇试图重现之前火锅的荣光,搞来了一个小型烤面包机和一些果酱,美其名曰“补充脑力糖分”。她一边啃着烤得焦脆的吐司边,一边对着屏幕上的数据流指指点点,偶尔还会哼起不成调的游戏bGm。
苏小婉则显得安静许多。她依旧高效地处理着工作,但不再像之前那样将自己逼到极限。她会定时起身活动,甚至会接过云薇递来的、涂着厚厚草莓酱的吐司,小口吃着。当林风睡醒起来交接班时,看到她嘴角不小心沾到的一点红色果酱,竟然觉得比屏幕上任何复杂的数据都要引人注目。
“苏研究员,你这里……”林风下意识地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苏小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红晕,迅速用手背擦掉,恢复了平时的清冷模样:“谢谢。”但那双看向林风的眼睛里,少了许多疏离,多了些难以言喻的柔和。
林风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傻笑着摸了摸后脑勺。
叶晚晴是团队里最快乐的。她不用值班,大部分时间都在画画、玩拼图,或者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感受着周围让她安心的“暖暖的”和“香香的”气息。她似乎特别亲近墨尘肩头的那只金属渡鸦,总是试图用彩笔给它“画像”,而那只平时看起来高冷的渡鸦,竟也偶尔会歪着头,用猩红的电子眼“注视”着她稚嫩的画作,引得墨尘露出若有所思的微笑。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依旧。那位被阴影控制的“李医生”按照计划,准时前来为赵猛进行“复查”。
他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脸上挂着专业而温和的笑容,看起来无可挑剔。他使用着标准的医疗仪器,询问着常规的问题,动作熟练而轻柔。
“赵队长,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头晕或者记忆闪回的现象?”李医生一边记录,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
赵猛皱了皱眉:“偶尔……还会有些片段的画面,但比之前好多了。”
“这是正常的恢复过程,不用过于担心。”李医生安慰道,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放松的磁性,“创伤记忆的修复需要时间。重要的是,不要过分自责。很多时候,个体的牺牲……唉,也是为了更大层面的稳定。我们都很遗憾,但有些决定,在当时的环境下,或许是……不得已的选择。”
他的话语如同带着倒刺的软绳,看似安慰,却悄无声息地缠绕上赵猛心中最痛的伤口,并轻轻拉扯了一下。赵猛的呼吸几不可查地一滞,眼神黯淡了一瞬,但没有说什么。
李医生继续进行着检查,指尖在触碰到赵猛太阳穴附近时,一丝微弱到极致、几乎无法被任何仪器探测到的能量,如同无形的细针,试图渗入赵猛的精神壁垒。这股能量并不强烈,其目的不是 immediate 控制或破坏,而是如同水滴石穿,旨在放大赵猛内心深处已有的愧疚感和对“上面”决策的潜在不满。
就在这细微的能量即将触及的瞬间,坐在不远处玩拼图的叶晚晴突然抬起头,小鼻子轻轻抽动了一下,疑惑地看向李医生的方向,小声对旁边的林风说:“林风……医生叔叔……有奇怪的味道……一点点……苦苦的。”
林风闻言,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他不动声色地站起身,走到赵猛床边,状似关心地问道:“赵队,医生怎么说?没什么大问题吧?”
他的介入打断了李医生那极其隐蔽的能量输送。李医生脸上笑容不变,自然地收回手,推了推眼镜:“没什么大碍,继续静养,保持情绪稳定即可。”他收拾好器械,对着众人点了点头,便从容地离开了。
林风看着李医生离开的背影,眉头微蹙。他相信叶晚晴的直觉,那种对异常气息的感知几乎从未出过错。
“晚晴,刚才那‘苦苦的’味道,还有吗?”林风蹲下身,轻声问。
叶晚晴摇了摇头:“医生叔叔走了……味道就没有了。”
林风的心沉了下去。他看向苏小婉和刚刚走过来的墨尘、云薇,沉声道:“我觉得那个李医生……可能有问题。”
苏小婉立刻调取了李医生的档案和近期行为记录,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破绽。云薇尝试追踪他离开后的能量残留,也一无所获。对方做得非常干净。
“晚晴的感知不会错。”林风坚持,“他刚才对赵队……”他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的赵猛,没有把话说透,但意思大家都明白。
墨尘肩头的渡鸦轻轻啄了啄他的耳朵。墨尘闭目片刻,睁开眼时,眼神凝重:“我看不到李医生明确的‘背叛路径’,他的未来被一层浓雾笼罩……这本身就不正常。但有多条细微的‘可能性分支’显示,他与‘阴影’存在间接关联。”
这几乎证实了林风的怀疑。
“我们需要警惕,但不能打草惊蛇。”苏小婉冷静地分析,“对方在暗,我们在明。立刻向陈默主管汇报此事,申请对李医生进行更隐蔽的调查。同时,后续所有与外部人员的接触,尤其是医疗接触,必须至少两人在场,并且……优先考虑由林风或我在场。”
她自然而然地做出了将林风纳入核心决策圈的决定。林风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赵猛躺在床上,听着同伴们的分析和决定,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是后怕,如果不是叶晚晴的敏锐和林风的警惕,自己可能正在被不知不觉地腐蚀;另一方面,则是一种沉甸甸的信任感——队友们没有因为他可能成为突破口而疏远或怀疑他,反而更加紧密地将他保护起来,共同面对潜在的威胁。
他握紧了拳头,暗自发誓,绝不能成为团队的短板。
收容所某处,李医生卸下伪装,对着镜子冷笑:
【初步接触完成。‘心灵坐标’(叶晚晴)感知敏锐,超出预期。‘基石’(林风)警惕性高。精神暗示尝试被中断,效果微弱。】
【建议调整方案:降低直接接触频率,改为通过日常物资配送、环境维护等间接途径,投放微量情绪诱导剂,进行范围性、低强度的氛围影响,逐步瓦解其团队信任基础。】
新的攻防战,在更细微、更日常的层面,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序幕。而b-7区内的众人,在经历了内部危机与外部阴谋的轮番考验后,彼此之间的纽带,似乎在怀疑与警惕的外界环境中,被淬炼得愈发坚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