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娇祁走了一段，手电筒的光在林子里晃来晃去，只照见密密麻麻的树干和脚下厚厚的落叶，连个参照物都没有。
她心里一紧，怕自己走岔了路，回头找不到空地，赶紧弯腰在路边捡了几块扁平的小石子，在脚下摆了个简单的箭头。
这样哪怕走得远些，也能顺着标记往回走。
做完标记，她又往前挪了几步，风从树缝里钻进来，吹得她裹着外套的肩膀都发僵。
她忽然想起钟晴跑的时候，身上就穿了件薄卫衣，连件厚外套都没带，山顶的风本来就邪，林子里更阴，这么冷的天，她一个人蹲在那儿，肯定冻坏了。
“晴晴！你听到了吗？”
喊完，她停下脚步仔细听，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还是没什么回应。
她咬了咬唇，又捡了几块石子，在新的路口摆了个箭头，继续往前走。
手电筒的光扫过地面，偶尔能看到几只受惊的小虫子爬过，她心里有点发慌，却还是硬着头皮喊：“晴晴！裴阳他知道错了，你听到就出来好不好？”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她的手机震了一下，是江晓楠发来的消息：“报个平安。”
宋娇祁赶紧回：“平安，你找到了吗？”
江晓楠:“没有。”
……
裴阳在左边的林子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手电筒的光晃得他眼睛发花，喉咙喊得发哑，却连钟晴的影子都没见着。
一想到刚才自己把钟晴惹生气了，他心里就像被揪着疼，眼眶猛地一热，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落叶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晴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再也忍不住，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撕心裂肺的，在安静的林子里格外响亮。
他抹了把脸上的眼泪，继续往前走，脚步踉跄：“你别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晴晴，你听到了吗？”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下，传来一声叫喊，像是被风吹得断断续续。
“裴阳，我在这里。”
裴阳瞬间僵住，立刻关掉手电筒的光，屏住呼吸仔细听。
那声音又轻又哑，裴阳的心瞬间揪紧，循着声音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晴晴！你在哪？我来了！”
他不敢开手电筒，怕晃到她，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摸索，直到撞到一棵粗粗的老槐树，才看到树下蜷缩着的身影。
“晴晴！”裴阳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胳膊，“你怎么样？没事吧？”
钟晴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嘴唇冻得发紫，声音带着哭腔：“我……我刚才跑太快，没看清路，踩在石头上崴到脚了，疼得走不了……”
她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脚踝，那里已经肿起了一小块，在月光下看着格外明显。
裴阳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都怪我，都怪我跟你吵架，让你跑这么远，还把脚崴了！”
他赶紧把自己的厚外套脱下来，裹在钟晴身上，又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脚踝，轻轻碰了碰:“这里疼吗？”
钟晴疼得吸了口气，点点头：“嗯……动一下就疼。”
“你别动，我看看能不能走。”裴阳擦了擦眼泪，蹲下身，背对着钟晴，“来，我背你，我带你回去找娇祁他们，让他们看看有没有药油，实在不行我们就赶紧下山去医院。”
钟晴犹豫了一下，还是趴在了他的背上。
裴阳站起身，动作很轻，生怕碰到她的伤脚，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回走，嘴里还不停地念叨：“都怪我嘴笨，以后我再也不跟你吵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让我打狗我绝不骂鸡……”
宋娇祁继续往前走，手里的手电筒光扫过前方，忽然顿住。
眼前竟是一道斜斜的大斜坡，坡上长满了低矮的灌木丛，落叶堆得厚厚的，看不清底下的路况，看着就让人发怵。
她心里咯噔一下，脚步钉在原地。
按说钟晴跑出来时在气头上，大概率不会往这种难走的地方来。
可万一她没看路，慌不择路摔下去了怎么办？
“晴晴？你在下面吗？”
宋娇祁对着斜坡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林子里显得格外单薄，只有风声和树叶的沙沙声回应她。
她咬了咬唇，心里的担忧压过了害怕，慢慢挪着脚步凑近斜坡边缘，手电筒光顺着坡往下照，试图看清底下的情况。
“晴晴！你要是在下面，吱一声音我拉你上来！”
她又喊了一声，还是没回应。她深吸一口气，打算再往下挪两步看看，手机却突然震了起来，是江晓楠打来的。
“娇祁，别找了。”江晓楠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裴阳找到钟晴了，她脚崴了，我们现在正往空地走，你赶紧往回走。”
宋娇祁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握着手机的手都有些发抖，眼眶一热，差点哭出来：找到就好！她脚崴得严重吗？”
“应该不算太严重，裴阳已经接到她了”江晓楠的声音很稳，“你现在在哪？往回走的时候慢点，要不要我去接你一下？”
“不用不用，我能找到路。”宋娇祁赶紧说，“你们先回空地吧，我马上就到。”
心里的石头刚落地，宋娇祁松了口气，随手把手机往口袋里一塞，想着先从斜坡边缘退回去，顺着石子标记往回走。
可刚转身，脚下的落叶突然一滑，她身子晃了晃，赶紧手脚并用地扒住旁边的灌木丛，试图稳住重心。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没塞稳，“啪嗒”一声掉了出来，屏幕亮了一下，顺着斜坡往下滚。
“我的手机！”
宋娇祁心里一急，下意识伸手去抓，忘了脚下本就不稳。
指尖刚碰到手机壳，脚下的落叶再次打滑，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顺着斜坡滑了下去。
“啊！”
她惊呼一声，手电筒从手里飞了出去，滚到一旁的灌木丛里，光线瞬间被挡住，周围只剩一片漆黑。
宋娇祁顺着斜坡滑了几米，后背重重撞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瞬间没了力气，趴在落叶堆里动弹不得。
胳膊和膝盖蹭过碎石和灌木丛，火辣辣的疼顺着皮肤蔓延开来，后背更是像被重物砸过，每呼吸一下都牵扯着疼。
她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可刚一用力，膝盖就传来钻心的刺痛，只好又瘫回落叶里。
周围一片漆黑，刚才飞出去的手电筒不知滚到了哪里，连一点光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