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脑海闪过这一词语。
脚下的列车卧在笔直的铁轨上，视角逐渐拉远……
两旁长满一望无际的高草丛，在月光下像是白色的鳞片，一阵一阵的风浪，将它们推得蠕动起来。
已经下车的人们围绕在底下，他们也满脸疑惑，不明白此地何处。
“让让……说了叫你让开！”
不等许夜回头，身后就有人挤开他，急不可耐地冲了下去。
许夜稳住身形，发现是个寸头青年，右手牵着蓝格子衫的女人，看得出来，两人是情侣关系。
他无所谓地耸肩，对于这种小事毫不在意，权当没有发生……可旁边的殊殊不干了。
“喂！”
“你们撞到我朋友了，赶紧道歉！”她秀眉微蹙，生气地双手叉腰。
“撞就撞了，怎么着！”
莫名其妙被打扰亲热，高江远本来就生气，现在更是恼了，抬头就打算教训一下说话的人。
借着月亮和微弱的黄灯，他看清是个粉色双马尾、身材高挑的漂亮女孩，语气陡然变软，试着解释：
“……刚才太黑，我没太看清。”
“看哪呢？！”旁边的女人吃醋，狠狠掐住他的手脖子，警告他眼睛不要乱看。
青年吃痛求饶，两人就这么原地腻歪起来。
“高江远、葛兰！”
有人认出了他们，正是来自六区的试炼者，于是打起招呼来，“你们也来参加试炼了！”
“对，我们俩一定能够通过的，等评级出来，少说也能达到b级！”
“真羡慕你们两位，参加试炼还能够一起，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吧。”
“哈哈！”
“那当然，我们俩可是情比金坚！”谈到感情，高江远十分坚定。
他直接揽住女伴的腰肢，在众人面前就亲吻她的嘴唇。他爱她，她也爱他，他相信他们之间经得住任何考验，甚至可以为了对方去死！
“安静，有人过来了！”人群中有人轻声呼道。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前方——
昏暗的车头处，一团微弱的黄光飘来，是一盏煤油灯，有人提溜着它，大半身子隐匿在灯影中和四周的黑暗中，正不紧不慢地朝车尾走来。
是位花白络腮胡的壮老者，戴着白色的车长帽，嘴中叼着一根燃着的香烟。
相较于列车长，那身装饰穿在身上，倒更像一位久经沧桑的老船长。
“介绍一下，”
他提起油灯，让众人看清他那张刀削般的脸颊，“我是你们的列车长——雷古夫，受命于天枢城，负责将你们带往「秩序之渊」。”
“火车怎么停下来了？！”
“没什么，”列车长挥动手中的木棍，随意地敲击旁边的铁疙瘩，发出沉闷的声响。
“引擎出了点问题，要不了多久就能修好，请你们先回到车上等待。”
“大概要多长时间？”有人追问。
“视情况而定……修好后我会在车头鸣笛，三声过后，无论你们有没有上车，我都会启动火车。”
不等众人说话，他就穿过人群，走到车尾，准备从这绕过去，仔细地检查一圈。
“对了，”
他转过脑袋，帽沿下是双古井无波的眼睛，“补充一点，绝对不能离开火车。”
不能离开火车……许夜听出不对劲，正想要开口询问，雷古夫却提着油灯走远，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回去睡觉？
现在这个情况哪里还睡得着。
所以大部分人没有返回车厢里，选择站在原地吹风，有人也点起香烟解乏。
不知过了多久，
几道微不可察的声响传来……
“什么声音？”有人惊讶。
“似乎是有人在喊？！”
“我也听到了，似乎在喊救命！”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前方，由下向上生长的高草丛足有两米多高，层层叠叠，遮盖住外界的所有窥探，好似隐藏着什么未知的东西。
许夜也竖起耳朵倾听。
“救……救命！”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这次所有人都听清了，高草丛中竟然有男孩的呼救声！
众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荒郊野外的，连个鬼影都看不到，怎么会有人深陷囫囵？
难道是附近的居民，或是误入其中的旅行者，这些解释都太过牵强。
“要不要去看看……”有人提了一嘴。
但这仅限嘴上功夫，无人行动，甚至没有一句回应，因为这实在是太怪诞。
“一帮胆小鬼！”
高江远站了出来，义正凛然道：“身为未来的管理者，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面对他人的求救，都不能坐视不管！”
说着就滑下斜坡，在众人的瞩目下，准备步入高草丛中。
“亲爱的，列车长不是说过，不能离开火车吗！”葛兰急了，试图拉住他。
“只要能够救人，哪怕是有危险我也要去！”他毅然决然地挣开。
他真是想救人吗？不是！
其实他早就猜到了，这是天枢城设下的考验，为的就是考验他们的心性，成为一个正义的管理者！
而车上一直没有出现的乘务员，就是最好的证明，她一定在暗中观察着。
“许夜，你怎么看？！”
殊殊给了他一肘，她的确起了进去的心思，毕竟面对一条鲜活的生命，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选择施救吧。
这是她的善良，无关其他。
许夜也欣赏她难能可贵的一点，所以没有斥责，而耐心地问：
“你卡娅姐怎么教的？”
“这个嘛……”她戳着下巴回忆，“卡娅姐说过要保证自身安全为前提。”
但是现在她有些拿不准，车上都是序列者，又有天枢城的人在，按道理说应该十分安全，不会有危险才对。
其实她忘了一点，莫卡娅的意思是说……她的安全最重要。
“信你卡娅姐的准没错，”
许夜：“现在我再教你一条，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你要看紧队伍里的强者。”
“比如？”
“比如你床上的娃娃，她在干什么。”
“……睡觉。”
“那就对了。”许夜不相信，那样的高手会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所以跟着人家留在车上，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真是有趣啊……”
早在刚才，许夜的眼睛就掠过无边的青纱帐，里面弥漫着诡异的序列之气，普通的序列者看不出。
更神奇的是，如果不开曈术或释放实力，连他也不能确认是否有人困在其中。
如果有时间，他会很乐于进入其中研究，顺便救个人什么的，但是现在，他才懒得当这群人的保姆。
可惜啊，许夜不是好人，但也不是什么坏人，他出言提醒：
“回来吧，里面不对劲。”
高江远回头，瞥见是刚才被撞了连哼都不敢哼的弱鸡，不由地冷嘲一声：
“你慢慢缩在车上吧，小爷我要去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