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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桑家上下,都陷入到了准备婚礼的忙碌之中。

妖族成婚,礼节并不如人族那样繁复冗杂,无需三书六礼,环环相扣,何况其中一方,还是以暴戾闻名的太子沉珂。

但该给的聘礼和嫁妆,还是要给的。

此次成婚仓促,从定下婚约,到两人大婚,只有短短十日。

桑家既然参加了游猎大会,一开始就默认了愿意成为太子妃人选,君渊亲自指婚,自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皇族的聘礼足足装了上百个车驾,源源不断地拉入桑家。

宝库里珍藏的高品阶法器,成箱拳头大的珍珠和流光溢彩的贝壳,上好的鲛丝绸缎,以及人鱼一族多年征战,从别的族群那里掳掠来的各种宝物……

整整送了三天,桑家大门口才逐渐平息,让围观的群众很是饱了一番眼福。

君渊和沉珂给足了桑家面子,桑兆廷也不甘落于人后,他是个大老粗,在这方面却异常舍得。

迅速请了全王朝最有名的章鱼绣娘,斥巨资买了绝版的海底流纱做嫁衣,掏空家底,将那些聘礼,连带这些年攒下的珍宝当作桑辞的嫁妆。

末了还不忘安慰其余两个女儿,“放心,老二有的,你们也有。”

桑辞病还没好,就被按在家中,专心准备婚嫁。

妆娘认真地在她脸上试妆,嫁衣也做了好几个款式,轻薄的流纱如水雾一般飘逸,和海水融为一体。

龙夏以黑色为尊,桑辞日常都是以穿青色居多,黑色的婚服一上身,周身的气质顿时变得疏淡起来。

期间,沉珂让哑卫来接她进宫过几次。

倒是没干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拉着她去了演练场,拿着那张冰霜之弓,教她如何发力,才能将弓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宽厚的臂膀从背后环顾住桑辞,手掌握住手掌,缓步的拉弓、射箭,“溯……”,随着一支由灵力凝聚而成的箭矢射出,不远处的海金巨兽轰然碎裂。

化为一片血雾。

宫殿布了特殊的阵法,能将海面上的阳光引到此处,明明暗暗,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见桑辞不住的摩擦那颗黯淡的珠子,沉珂有些不满,拉过她的手,顺势将她抱在了腿上。

“一颗破珠子,有什么好看的”,不如看我。

桑辞对这样的亲密有些不适,勉强从嘴角拉出一个笑,“呵呵,我觉得挺好看的。”

“喜欢?”沉珂歪了歪脑袋。

桑辞点了点头。

“唔,可惜,这珠子自我出生起就已经被契约,大哥二哥倒是也想要,只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解契。”

听到此话,桑辞面上隐隐露出些失落之色,沉珂陡然靠近,语气恶劣,贴在她耳边低语,“不过也有别的办法,杀了我,宝珠无主,自然随你契约,嗯?”

桑辞的手被他捏起,放在了左胸,里面扑通直跳,冰冷的太子殿下,也有一颗温热的心脏。

亦或是寻些眼睛好看的妖兽,自顾自的处理,让桑辞安静地在一旁陪着。

他的气息越发不稳,眉间渐渐涌现出一片小小的淡色鳞片,几乎化为实体。

这是发热期即将来临的征兆,每当这个时候,他便会招手,让桑辞过去。

还是抱在腿上,唇贴着唇,手指插过一头海藻般浓密的秀发,细细梳理,尽力平复自己的气息。

……

十日之期转瞬即逝,妖族的婚嫁多在傍晚,十里红妆,浩浩荡荡。

沉珂一头银发端庄束起,简单插了枚白玉簪子,一身玄衣,坐在一头巨大的蓝鲸上面。

桑辞戴着白色珊瑚面具,只露出小半个尖尖的下巴,同样是一身黑衣,被他拉着坐到了蓝鲸上。

桑家两姐妹挥泪送别桑辞。

海螺乐队吹吹打打,不喜噪音的沉珂,今日出乎意料的保留了这样古老的环节。

桑家府内,不断被桑将军的部下抬出一抬又一抬嫁妆。

这是整个龙夏王朝的大喜日子,太子成婚,皇帝差不多就该放权了。

迎亲的队伍一路向围观的妖群里撒大量珍贵的珍珠贝壳货币,让所有见到这幅盛况的妖族,都能沾沾喜气。

桑辞手出了些汗,人鱼体温低,很少出汗,牵着桑辞的沉珂很快察觉,歪过头来,语带笑意的问道,“紧张?”

桑辞不着痕迹的在衣服上擦了擦另一只手,闷声弹出一个音节,“嗯。”

沉珂没说什么,招来旁边的哑卫,拿了方手绢,温柔的替她擦了擦。

队伍行驶到宫门前,并不用像往常一样卸下车架,畅通无阻的到了大殿之内。

人鱼一族不用拜堂,在龙夏王朝,双方成婚时,拜过父母及龙神即可。

头发胡须花白的龟丞相声音尖细,引导两位新人步入大殿,恭敬的在龙神神像底下磕了个头。

那是一尊面部模糊的五爪金龙,气势磅礴,威严锋利,据说是千百年前,人鱼一族跟随的强者。

拜过龙神,龟丞相转而将两人引到君渊及桑兆廷身边。

当今皇后同样早逝,两位父亲端坐在高台之上,行了礼,沉珂主动改了口,“岳丈大人。”

“哎,哎”,桑兆廷颤抖着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背过身去,擦了一把心酸泪。

今日既是婚礼,也是君渊与沉珂之间权力的交接仪式,繁文缛节过后,桑辞被送入太子殿内。

沉珂要留下完成人鱼一族最后一道程序,与诸位大臣见礼。

大殿寝宫内,明明暗暗摆了八盏鲸灯,鲛丝做的纱缦与床尾挂着的贝壳风铃随着水浪的起伏轻微作响,新婚之夜,哑奴早已识趣的退了出去。

“吱呀”,不知过了多久,沉珂的应酬终于结束,推开殿门走了进来。

见到乖乖坐在床上的人影,额头鳞片乍现,却还是那副慢条斯理的样子,缓缓抬手,面含笑意,摘下了桑辞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