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郭威病重！储位之争暗潮起，柴荣腹背受敌
时值广顺三年深秋，汴梁城的寒意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枯黄的梧桐叶被秋风卷着，在皇宫的红墙金瓦间打着旋儿，落在太极殿门前的石阶上，积起薄薄一层。往日里百官朝贺、人声鼎沸的大殿，今日却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死寂，唯有殿内偶尔传出的太医低语，像一根细针，刺得等候在外的大臣们心头发紧。
后周太祖郭威已经卧病三日了。
起初只是偶感风寒，谁料服药后不仅未见好转，反而日渐沉重，到了第三日竟已卧床不起，连睁眼的力气都快没了。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汴梁城，朝野上下人心惶惶。五代十国，战乱频仍，帝王的健康与否直接关系着王朝的安稳，如今太祖病重，储位未定，暗流早已在平静的表面下汹涌。
柴荣站在养心殿外的回廊下，一身素色锦袍，衬得他面色愈发沉静。他微微垂着眼，望着脚下被风吹动的落叶，指尖却不自觉地攥紧了。作为郭威的养子，他虽名义上是皇子，却因并非亲生，在朝中的根基始终不稳。这几日，他每日衣不解带地守在郭威病床前，端药喂水，亲力亲为，可心中的不安却丝毫未减。
“柴公子，陛下醒了，宣您进去呢。”贴身太监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声音压得极低。
柴荣点头，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迈步走进殿内。殿内弥漫着浓郁的药味，昏暗的烛光下，郭威躺在龙榻上，面色蜡黄，往日里炯炯有神的双眼此刻浑浊不堪，见柴荣进来，他艰难地抬了抬手。
“父皇。”柴荣快步上前，握住郭威冰凉的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郭威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朕……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父皇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好起来的。”柴荣强忍着心头的酸涩，劝慰道，“朝中诸事有儿臣在，父皇安心养病便是。”
郭威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忧虑：“朕放心不下的……是这江山社稷……储位未定……恐生祸乱啊……”
柴荣心中一凛，知道郭威这话是意有所指。他刚想开口，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宰相王峻带着几位大臣走了进来，神色凝重。
“陛下，臣等听闻陛下醒了，特来探望。”王峻躬身行礼，目光却在柴荣身上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郭威勉力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起身。王峻直起身，看了看左右的大臣，清了清嗓子说道：“陛下龙体欠安，国不可一日无主。臣等商议，恳请陛下早日立下储君，以安民心。”
柴荣心中一紧，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他不动声色地看着王峻，等待着他的下文。
果然，王峻话锋一转，继续说道：“陛下的侄子郭勋，自幼在宫中长大，品行端正，且是皇室血脉，臣以为，立郭勋为储君，实乃社稷之福。”
话音刚落，立刻有几位大臣附和道：“王宰相所言极是，郭勋公子根正苗红，确实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柴荣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郭勋不过是个纨绔子弟，胸无大志，王峻力推他为储，分明是想扶持一个傀儡，日后便于专权。而这背后，显然是对自己这个养子的排挤与打压。
郭威躺在病榻上，眉头紧锁，没有立刻表态。他知道王峻的心思，也明白柴荣的处境。柴荣虽是养子，却聪慧过人，胆识非凡，这些年为他出谋划策，立下不少功劳，可终究不是亲生；郭勋是自己的侄子，血脉相连，却难堪大用。一时间，他陷入了两难之中。
柴荣看着眼前的局面，心中冷笑。王峻这是趁父皇病重，想逼宫定储啊。他知道此刻自己不能冲动，若是强行反驳，反而会落人口实，说他觊觎储位，急不可耐。
“王宰相此言差矣。”柴荣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威严，“储君之位，关乎国本，岂能草率定夺？如今父皇病重，当以静养为重，此事不如暂缓商议。”
王峻挑眉，看向柴荣：“柴公子此言不妥。储位未定，人心惶惶，若再拖延，恐生变数。难道柴公子是想借此机会，图谋储位不成？”
这顶帽子扣得不小，柴荣心中一怒，却依旧保持着镇定：“王宰相休要血口喷人！我只是担心父皇的身体，并无他意。倒是王宰相，如此急于定储，不知是何居心？”
“你！”王峻被噎了一下，随即冷哼道，“老夫一心为国，岂容你妄加揣测！”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殿内的大臣们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王峻，力挺郭勋；另一派则沉默不语，显然是在观望局势。
郭威看着眼前的争执，脸色愈发难看，猛地咳嗽起来，一口浓痰涌上，险些喘不过气。柴荣连忙上前为他顺气，心中却一片冰凉。他知道，这场储位之争，已经彻底摆上了台面，而他，已然腹背受敌。
王峻等人见郭威病情加重，也不敢再逼迫，纷纷告退。临走前，王峻深深地看了柴荣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警告与不屑。
殿内再次恢复了平静，郭威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示意柴荣也退下。
柴荣走出养心殿，秋风迎面吹来，带着刺骨的寒意。他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心中暗下决心：无论前路多么艰难，这储位，他势在必得！为了自己，为了那些追随他的人，更为了后周的未来，他必须赢得这场博弈。
可他不知道的是，王峻离开皇宫后，并未回家，而是径直去了郭勋的府邸。昏暗的书房内，王峻与郭勋相对而坐，脸上带着阴狠的笑容。
“公子放心，老夫已经在朝堂上试探过了，郭威那老东西已是强弩之末，只要我们再加把劲，这储位必定是公子的。”王峻低声说道。
郭勋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全凭王宰相相助，日后我若登基，定不会亏待宰相大人。”
“公子客气了，这都是老夫应该做的。”王峻嘴角勾起一抹深意的笑容，“不过，柴荣那小子倒是个麻烦，我们得想个办法，尽早除掉他……”
两人低声密谋着，窗外的秋风愈发猛烈，似乎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而此刻的柴荣，还在为应对眼前的困境绞尽脑汁，他尚不知晓，一个针对他的致命阴谋，已经在暗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