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整个红颜坊，落针可闻。
市局副局长赵春雷捂着脸，平日威严的面孔涨成深紫色，太阳穴青筋乱跳。
是疼。
更是极致的羞辱和恐惧。
他想咆哮，想下令，想把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就地格杀。
可他迎上卫澜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眸时，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眼神，他见过。
在面对某些他连仰望资格都没有的大人物时，对方看他的眼神，就是这样。
一种看待蝼蚁的，纯粹的漠视。
他身后的几位领导，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看不懂卫澜证件上的徽章，但他们看得懂赵春雷的表情！
能让赵春雷这种京城地面上的人物，被连扇两个耳光都不敢吭声，这女人的来头，深得可怕！
“你……”
赵春雷的嘴唇哆嗦着，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卫澜却懒得再看他一眼。
她侧过身，对着身后的李默，微微颔首。
那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青年立刻会意。
他从随身的战术背包里，取出一个比A4纸还薄的柔性屏幕，手指在上面轻点几下。
“嗡——”
一道光束射出，将一幅清晰的画面，投射在对面墙壁那面破碎的真丝屏风上。
光影，将赵春雷那张惨白的脸，照得纤毫毕现。
“赵局长。”
李默推了推眼镜，声音平淡，却精准地剖开了他最后的伪装。
“这是我们技术部门，刚从‘臻美汇’那位冯总，和这位刘副总的手机云端备份里，恢复的一些……小东西。”
屏幕上，聊天记录、转账截图、银行流水，一条条，一桩桩，清晰罗列。
触目惊心。
“其中包括，他们二位，在过去三年里，向市局、工商、消防等部门，一共十九位领导干部，进行‘业务往来’的详细清单。”
“资金总额，一亿三千七百万。”
“另外……”
李默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轻轻一敲。
一段刺耳的录音，骤然响彻整个大厅！
“……红颜坊那个小娘们，给脸不要脸！不识抬举！给我往死里砸！出了事，老子兜着！”
“记住，动静闹大点，让记者多拍点！让所有人都看看，在京城，得罪我们臻美汇是什么下场！”
正是赵春雷半小时前，在那辆警车里，对冯胖子下达的“指示”。
声音，语气，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赵春雷的脸色，“唰”的一下，从猪肝色，变成死灰色。
他直勾勾地盯着墙上的光幕，那一条条记录，就是一根根烧红的钢钉，将他死死钉在耻辱柱上。
冷汗，瞬间湿透了他昂贵的衬衫。
他完了。
从这个戴眼镜的青年拿出这份证据的这一刻起。
他就彻底完了。
这不是什么商业纠纷，更不是打架斗殴。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精准的，来自更高维度的……清洗！
“扑通！”
冯胖子和那个眼镜刘副总，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屎尿齐流。
一股恶臭，在奢华的大厅里弥漫开来。
柳箐月嫌恶地皱了皱眉。
红姐和王姐彻底看傻了。她们看着柳箐月，看着卫澜，看着这群从天而降的神兵。
她们以为今天是在劫难逃，要被人当众踩进泥里，颜面扫地。
谁能想到。
柳箐月一个电话，叫来的，是这样一股足以让整个京城都为之颤抖的雷霆之力！
这哪里是保镖？
这分明是一柄悬在所有人头顶，随时可以斩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把这些垃圾，还有这两个，都带走。”
卫澜对身后的队员下令，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送去该去的地方，撬开他们的嘴，让他们把这些年吃下去的，连本带利，都吐干净。”
“是！”
泰山和惊蛰上前，一人一个，像拎着两条死狗，将瘫软如泥的冯胖子和眼镜男拖了起来。
“不！不要！赵局长，救我！救我啊！”
冯胖子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涕泪横流。
赵春雷却像聋了一样，死死地盯着手里的平板，身体抖得像是秋风里的落叶。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压抑的死寂。
是赵春雷的私人手机。
他看到来电显示上那个简单的“秦”字，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他手忙脚乱地接起，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无尽的谄媚。
“秦……秦组长……”
**电话那头，传来秦哲波澜不惊，却带着金属冷意的声音。**
“赵春雷，红颜坊的事，我听说了。”
“是，是……秦组长，我……我错了，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
秦哲打断他，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给你十分钟，处理好现场。然后，自己去该去的地方，把你这些年做过的事，一五一十，都交代清楚。”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电话，挂断。
赵春雷像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摔得粉碎。
**他抬起头，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卫澜，又看向始终沉默的柳箐月。**
“我……我明白了。”
他声音沙哑，仿佛瞬间老了二十岁。
“我……马上处理。”
他猛地转过身，对着那群还傻愣在原地的手下，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
“都他妈愣着干什么？！把这些打砸抢的，还有这几个煽风点火的记者，全部给我铐起来！带回局里！严加审讯！！”
警察们如梦初醒，赶紧手忙脚乱地开始抓人。
一场闹剧，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戛然而生，又戛然而止。
柳箐月从始至终，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些前一秒还不可一世的人，如今变成了摇尾乞怜的狗。
她走到红姐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
“红姐，店里的损失，列个单子。”
“一分不少，让他们十倍赔偿。”
红姐回过神，看着柳箐月平静却深邃的眼眸，眼眶一红，两行清泪滚落。
那不是委屈的泪。
是劫后余生的，混杂着震撼、感激和彻底归心的复杂情绪。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从今天起。
她这条命，这家店，都是柳箐月的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已经结束时。
柳箐月的手机，响了。
她垂眸看了一眼。
来电显示，是一串没有任何标记的未知号码。
没有归属地。
没有运营商信息。
柳箐月微微挑眉，按下接听键，并示意李默进行追踪。
李默的手指在另一块屏幕上飞速跳动，几秒后，他对着柳箐t月，轻轻摇了摇头。
追踪失败。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传来声音，只有一阵细微的，电流穿过的沙沙声。
足足过了五秒。
一个经过多重加密处理的，分不清男女的电子合成音，才缓缓响起。
那声音一字一顿，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冰冷质感。
“柳小姐，初次见面。”
“你的人，很不错。”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下一秒，冰冷的语调里染上一种诡异的笑意。
“但是。”
“你不该……杀了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