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的中心,一座飞檐翘角的青砖建筑正在紧锣密鼓地修缮。工匠们小心翼翼地拆下旧梁,换上同等规格的新木,连瓦片都按古法烧制,力求保留原有的古朴风貌。这里曾是前朝的御史府,如今被改建成大明第一座“博物院”,专门收藏、陈列天下文物,供百姓参观、研习。
苏砚秋站在院中,看着工人将一尊刚从西域运回的青铜鼎安放妥当。鼎身刻着模糊的兽纹,是回纥汗国覆灭时从王庭遗址发掘的,距今已有五百年。“轻些,慢些,”他反复叮嘱,“这鼎上的纹路能看出当年的冶炼技艺,是活的史书,可不能磕碰。”
三年前,西域都护府在修缮旧城时,发现了一批埋在地下的陶罐,里面装着战国时期的竹简。可惜当地百姓不懂其价值,竟有孩童拿竹简当柴烧。消息传到洛阳,苏砚秋心疼不已,当即奏请皇帝:“文物是前朝智慧的结晶,是华夏文脉的根,若不妥善保护,后世子孙便再也见不到了。”
皇帝深以为然,下旨筹建博物院,同时颁布《文物保护令》:凡地下发掘的古物,一律由官府登记入册;民间传世的珍宝,可由博物院收购或代管,给予奖励;破坏文物者,轻则罚款,重则治罪。
旨意一下,各地纷纷响应。安南都护府将土司世代相传的铜鼓送了过来,鼓面的纹饰记录着古代部落的迁徙史;海东渔民在海底打捞出一艘沉船,里面的青瓷碗被完整打捞,送进博物院时还带着海水的咸涩;甚至连漠北的牧民,都骑着骆驼将祖传的玉璧送来,说“这石头上的字,该让更多人看看”。
博物院的陈列颇有讲究。苏砚秋让人按“时代脉络”划分展厅:先秦厅陈列青铜礼器、甲骨竹简,秦汉厅摆放陶俑、漆器,隋唐厅展示丝绸、唐三彩,宋元厅则以瓷器、书画为主。每个展柜都配着详细的说明牌,用汉、回纥、安南等多种文字书写,旁边还放着放大镜,供参观者细看纹路。
“这甲骨上的字,和现在的字真像!”一个孩童举着放大镜,看着甲骨上的“日”字,兴奋地对父亲说。父亲指着说明牌笑道:“这就是咱们汉字的根,几千年前,古人就是这样记录日子的。”
为了让文物“活”起来,博物院还请经世大学的史学先生定期讲解。在唐三彩马展柜前,先生正给参观者讲:“这马的造型,融合了西域的良马特征,说明唐朝时中原与西域就有频繁往来,就像咱们现在的商队一样……”
保护文物的不仅是官府。民间自发成立了“文物保护会”,有书生负责考证古物年代,有工匠专司修复破损文物,甚至还有孩童当起“小护卫”,提醒参观者“别摸、别碰”。西域有个老工匠,擅长修补青铜器,听说博物院有尊鼎缺了条腿,特意带着工具赶来,花了三个月时间,用古法将鼎修复如初,分文不取。
“这些古物,看着是死的,其实是活的。”老工匠摩挲着修好的鼎,对苏砚秋说,“它们见过千年前的日出日落,听过古人的欢声笑语,咱们把它们修好、存好,就是让后世也能知道,咱们的祖宗有多能耐。”
苏砚秋深以为然。他让人在博物院后园建了“修复工坊”,里面摆满了镊子、胶水、特制颜料,修复师们戴着放大镜,像给病人治病一样对待破损的文物。有幅宋代古画被虫蛀了几个洞,修复师用极细的丝线,一点点织补画面,让山水重新连成一片;有个陶罐碎成了十几片,修复师耐心拼接,最终让它能稳稳立在展柜里。
博物院开放那天,百姓们排起长队。有白发老人拄着拐杖来看商周的青铜爵,说“小时候在祠堂见过类似的,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有年轻学子拿着纸笔,临摹碑刻上的书法;还有西域的商人,对着展柜里的波斯银币惊叹:“原来咱们的祖宗早就和波斯做生意了!”
万历皇帝也来参观,在一幅《丝路商旅图》前驻足良久。画中骆驼队行走在沙漠里,商人们背着丝绸、瓷器,与西域人交易。“苏爱卿,”皇帝感慨道,“这些文物,比史书更直观。看着它们,就像看到了祖先们如何一步步把这片土地连在一起。”
“陛下说得是。”苏砚秋道,“保护文物,不仅是保存几件古物,更是守住咱们的根。知道从哪里来,才知道往哪里去。”
夕阳透过博物院的窗棂,照在展柜里的文物上,青铜鼎泛着温润的光,竹简上的字迹仿佛在流动。苏砚秋走出大门,见孩子们在院中追逐,手里拿着刚买的文物模型——那是博物院特意制作的陶俑、青铜鼎仿制品,让寻常百姓也能把“历史”带回家。
他忽然觉得,博物院就像一座桥梁,一头连着遥远的过去,一头通向遥远的未来。那些沉默的古物,在岁月中见证了兴衰,如今在玻璃柜里,正无声地诉说着:这片土地上的文明,从未中断,也永远不会中断。
夜色渐深,博物院的灯笼亮了起来,照着门前的匾额——“藏珍馆”三个字在灯光下格外醒目。这三个字背后,是无数人的心血,是对历史的敬畏,更是对未来的承诺:让文脉永续,让文明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