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在耳边呼啸,晶莹的雪沫迎面扑来。咩啪操控着“念力”凝成的流线型雪板,载着小亚和巴贡,在皑皑雪原上划出一道优雅而迅疾的轨迹。
对于长期生活在山林和矿洞环境中的它们来说,这种在广阔雪原上高速滑行的体验,确实新奇又刺激。雪板掠过松软的积雪时发出的“沙沙”声,风压将两侧雪尘掀起形成的小小浪花,以及视野中不断向后飞退的、被冰雪包裹的枯树与岩壁,都让这段本应艰苦的旅途多了几分别样的趣味。
巴贡这个心思单纯的家伙已经完全沉浸在这种新奇体验中,它紧紧抓着雪板边缘,圆滚滚的龙脸上写满了兴奋,不时发出“巴......贡!”的欢呼,全然忘记了自己是来参加严苛的龙族试炼这回事。若非小亚不时用爪子轻轻拍它一下示意安静,它恐怕还要更大声地嚷嚷。
小亚则依旧忧心忡忡。它轻盈地蹲坐在咩啪身后的雪板之上,细长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尖耳微微颤动,捕捉着风中可能传来的任何与林枫相关的细微声响或气味。伙伴失踪的焦虑依旧缠绕在它心头,即便这滑行的速度比步行快上许多,它仍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咩啪一边分心维持雪板的稳定与方向,一边将自身敏锐的灵觉如同无形的蛛网般向四周延伸,覆盖了方圆近百步的范围。它能清晰地感知到,随着风雪减弱,许多蛰伏的雪原灵兽开始出来活动。左前方的雪坡下,几只圆滚滚的小山猪正笨拙地挖掘灌木根茎;右侧的岩缝里,几缕若有若无的白色丝线颤动表示着可能有雪吞虫藏匿;远处灌木丛后,微弱的“沙沙”声显示有小体型灵兽在奔跑穿梭。
这些灵兽大多在察觉到咩啪一行经过的气息后,便迅速隐匿或避开,显然不愿与这群散发着不弱波动的陌生来客产生交集。咩啪此刻目标明确,也无心打扰这些原住民的平静生活,只要对方不主动挑衅,它便操控雪板稍稍绕开,继续向北疾驰。
突然,咩啪灵觉一动,雪板骤然减速,在雪地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后稳稳停住,十分潇洒利落。
“有情况,先别着急动手!”它低声向同伴吩咐道,声音在风雪中依然清晰。
几乎就在它停下的同时,前方侧面一处被积雪半掩的灌木丛“哗啦”一阵响动,十余道棕白相间的矮小身影手脚并用地窜了出来!
这些灵兽外形颇为奇特,粗短的身体像个胖竹笋,头顶覆盖着雪白色的、斗笠般的结构,棕色的身躯上有着简单的白色纹路。它们腿虽短小,但那双如同新生枝芽般的手臂却异常灵活有力。它们似乎正在匆忙逃窜,排成不太整齐的一列,用近乎滑行的方式快速穿过咩啪面前的雪地,然后一个接一个扎进了另一侧的灌木丛深处,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甚至没多看停在一旁的咩啪一行一眼。
“是雪笠怪。”小亚认出了这种草冰混合属性的灵兽,低声道,“它们好像在逃跑!”
咩啪立刻明白了原因——就在雪笠怪群消失后不到三息,另外几道明显更强悍、带着捕食者特有躁动气息的灵力波动,闯入了它的灵觉范围。
追猎者来了。
咩啪当然也不打算干涉雪原上自然的食物链,它安静地停在原地,准备等这群捕食者过去后再继续赶路。
然而,当那几道身影拨开灌木,出现在视野中时,接下来的发展却完全出乎咩啪的预料。
那是三五只体型壮硕、毛色灰白的冻原熊。为首的那只尤其魁梧,但右后腿似乎有些不便,跑动时微微跛着。它们原本气势汹汹地追踪着雪笠怪的气味而来,可当为首的冻原熊抬头打量起路边的陌生目标,目光与化身为宋玉形态的咩啪对上的刹那——
“嗷——呜?!”
一声变了调的、充满惊骇的嚎叫从它喉咙里迸发出来!那声音不像是威吓,更像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
紧接着,它身后那几只冻原熊也陆续看清了咩啪的样子,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这三五只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捕食者,瞬间像是见了鬼一样,发出惊恐的呜咽,慌不择路地四散逃窜!那狼狈的模样,简直比刚才逃命的雪笠怪还要不堪。
咩啪:“……?”
它眨了眨眼,有些茫然地转头看向身边的小亚:“小亚,刚才那个大家伙……是不是喊了句‘又是可怕的人类,快跑啊’?”
小亚同样一脸错愕,但它听力极佳,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它们……好像对人类有心理阴影?而且是很深的阴影。”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同时划过小亚和咩啪的脑海——在这人迹罕至的天冠山北部雪原,能把冻原熊这种明显是本地一霸吓成这样的“人类”,除了消失的林枫,还能有谁?!
“它们一定见过林枫!”小亚脱口而出,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咩啪的反应更快。几乎在小亚话音落下的同时,它脚下“念力”雪板紫光一闪,如同离弦之箭般激射而出,目标直指那只因为腿脚不便而落在最后面的冻原熊首领!
“呜?!”冻原熊首领听到身后急速逼近的破风声,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想加快速度,可受伤的腿让它有些力不从心。它心中叫苦不迭,想起昨天被那个人类击伤的经历,自己装死丢下手下们逃脱后,手下们被追得差点累断气的惨状……难道自己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砰!”
淡紫色的“念力”如同无形的枷锁甩了过来,瞬间将它庞大的身躯死死压在了雪地上,任它如何挣扎咆哮,都无法挣脱分毫。
其他几只冻原熊回头瞥见首领被抓,逃跑的速度更快了,没有丝毫回来救援的意思,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风雪弥漫的灌木丛后。灵兽世界的生存法则有时候就是这么现实——老大,上次你先溜了,这次也该轮到我们了。
冻原熊首领绝望地停止了挣扎,认命地趴在雪地里,喉咙里发出悲鸣。它能感觉到压制自己的力量比上次那个人类要强大得多,这次恐怕真的在劫难逃了。
小亚一个箭步跃到它面前,细长的眼眸紧盯着它,一只爪子指向咩啪,用灵兽通用语急切地问道:“你见过一个人类吗?背着个大包,穿着和它类似衣服的年轻雄性!”
冻原熊首领浑身一颤,立刻明白了——果然是一伙的!它哪还敢隐瞒,为了保住性命,立刻将知道的一切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是的!就在昨天!那个可怕的人类突然出现在我们的捕猎区域,我一时起了贪念想去试探,结果被几下打倒了,现在腿还疼呢!(说到这里它羞愧地低下了头),听说......那个人类后来穷追不舍,把我的手下们堵在一片灌木丛前,眼看就要全部抓住了……”
“然后呢?!”小亚追问,爪子不自觉地收紧。
“然后……然后听说就在他要动手的时候,突然一道好亮好亮的蓝光把他包住了!”冻原熊首领努力回忆着事后手下们的抱怨,“唰的一下,他就不见了!手下们后来说,当时都吓傻了,一定是雪原的湖神大人显灵了!是湖神大人保护它们,把那个可怕的人类传送走了!”
“湖神?”咩啪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上前一步,追问道:“你说的湖神,是不是住在雪原最北边的一个大冰湖里?那个湖,有没有名字?”
“北边的冰湖……对对,就是那里!”冻原熊首领忙不迭点头,但问到名字,它那不算复杂的脑瓜开始努力转动,“名字……我好像听别的家伙提起过……叫什么来着?智慧湖?还是聪明湖?反正是说湖神大人很聪明,经常帮助雪原上的小家伙,尤其是那些……嗯,比较机灵的。”
智慧湖?聪明湖?
咩啪的思维飞速运转,将这些零碎片段与自己已知的信息串联。心齐湖湖神艾姆利多的考验,立志湖救助亚克诺姆后得到的半块“普”之石板,和未知的睿智湖……传说!
一道灵光如同惊雷般在它脑海中炸开!
“睿智湖!这里一定就是睿智湖所在!”咩啪心里几乎要尖叫出声:“艾姆利多和亚克诺姆都提到过的睿智湖,居然就在天冠山北部的雪原深处!”
它心中涌起一阵奇妙的感慨,冥冥之中,仿佛真的有命运之线在牵引。
如果没有在黑金矿山遇到巴贡,它们一行就不会前往天冠山;如果没有在立志湖破坏红玉真人的计划,也不会导致宋玉被伏击重伤滞留在天冠山;而没有答应帮助巴贡完成龙族试炼,遇到这几只被林枫吓破胆的冻原熊,它甚至不知道近在咫尺的雪原深处,就藏着神秘的睿智湖,以及补全“普”之石板的最后希望!
“看来,这趟睿智湖之行,无论如何也避不开了。”咩啪看着北方苍茫的雪原,眼神变得坚定,“既是寻找林枫线索的方向,也是完成玉心愿的关键。我们走吧!”
它解开了冻原熊首领的禁锢,看着它连滚带爬地重新钻入了灌木丛中。重新凝聚起念力雪板,载上小亚和巴贡,调整方向,再次向着北部雪原深处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雪峰神殿内......
林枫的处境,只能用“狼狈”和“荒谬”来形容。
“轰——!”
又一道粗大的淡蓝色龙之吐息擦着他的肩膀轰在身后的石柱上,坚硬的古老石料被轰开一个深深的凹坑,碎石飞溅。林枫一个狼狈的侧滚翻,躲到另一根粗大的石柱后,急促地喘息着。
“没完没了了是吧!”他咬着牙,看了一眼右臂上那对依旧散发着幽幽蓝光的“龙牙臂刃”。
那尊被林枫暂时称为“铎拉戈”的奇异构装体,自从被激活后,就完全进入了某种自动攻击模式。它似乎认定林枫就是前来接受试炼的“龙族”,而试炼的内容,好像就是承受它那仿佛无穷无尽的龙息轰炸!
林枫不是没想过反击,但这构装体坚硬异常,他灌注全力的一击打在对方由巨龙颚骨形成的“手臂”上,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反而会引来更猛烈的轰击。他也尝试过快速卸下臂刃,期望这玩意儿失去“龙系气息”来源后能停止攻击。可一来臂刃结构复杂牢固,躲避吐息的短短间隙实在难以拆卸;二来,他也不敢赌——万一在拆卸过程中,失去臂刃格挡,被那恐怖的吐息正面击中,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局面就变成了单方面的“追杀”与“逃窜”。
神殿内回荡着“铎拉戈”沉闷的脚步踏地声响,以及龙息爆发的轰鸣。林枫将“高速移动”发挥到极致,在巨大的石柱、残破的基座、耸立的雕像之间穿梭闪避,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掩体。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林枫渐渐察觉到了一些不同。
起初,他只是被动地躲避、格挡。但渐渐地,他发现自己的感知似乎在这高强度的压迫下变得敏锐起来。他能更清晰地预判“铎拉戈”吐息的轨迹,能更精准地把握闪避的时机。体内灵力的流转,在生死一线的刺激下,似乎也变得更加活跃和顺畅。
更重要的是,他注意到,神殿内的环境正在悄然改变。
“铎拉戈”每一次喷吐龙息,并非所有能量都用来攻击。有相当一部分精纯的“龙”属性灵气,在爆发后并未立刻消散,而是如同雾气般弥漫在神殿的空气之中。一次、两次、十次、数十次……
不知不觉间,整座宏伟而古老的神殿,已经被这种淡蓝色的、充满威严与古老气息的龙属性能量所充盈。空气仿佛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到那股精纯而霸道的能量随着空气进入肺腑,刺激着体内的每一个细胞。
林枫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焦躁与无奈,逐渐变成了专注与领悟。
命运的丝线,似乎在这暴风雪中的雪原和神秘的雪峰神殿之中,同时编织着两处未知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