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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奔驰车牌的相亲马赛克

2011年春分的清晨,上海居民楼的天井里飘着淡淡的玉兰花香。张小莫蹲在快递堆旁,手指麻利地缠上透明胶带,“刺啦”一声扯断,胶带在纸箱上贴出整齐的纹路——上面印着新设计的logo,一朵简笔画的野雏菊,是林晓熬夜画的。老周在旁边搬货,腰上的护具勒得很紧,却笑着说:“昨天‘妈妈牌咸菜’爆单了,一下卖了八十罐,比上周整周都多!”

张小莫的指尖沾着胶带胶,心里像灌了蜜。她掏出手机,给母亲发了条语音:“妈,咸菜卖爆了,您再腌五十罐,这次多放花椒,买家说喜欢重口味的。”刚发送成功,手机就响了,母亲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莫莫,别忙了,妈给你寄了个包裹,里面有好东西,你赶紧去取!”

包裹是社区快递点代收的,用的还是母亲腌咸菜的玻璃罐箱子,外面裹着层蓝布,边角绣着的梅花已经褪色。她拆开箱子,里面没有咸菜,只有个红绸布包着的木盒,打开一看——是一沓相亲照片,最上面那张压着枚亮闪闪的顶针,是母亲做针线活时总戴的那枚,银质的表面被磨得光滑,映出她惊讶的脸。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黑色西装,站在一辆奔驰车旁,笑容拘谨。奇怪的是,车牌被人用马克笔涂成了黑色马赛克,像块突兀的补丁。背面是母亲的字迹,歪歪扭扭写着:“张老板,42岁,建材商,有房有车,离异无孩,王主任介绍的,靠谱!”最后画了个圈,圈住“奔驰”两个字,力道重得透了纸背。

“叮咚”,母亲的微信弹过来:“莫莫,这张老板是王主任的远房亲戚,去年就想介绍给你,知道你忙没说。他听说你爸的情况,说愿意帮着出透析费,还说你不用再做客服,结婚后在家开网店就行,他给你投钱!”后面跟着三个害羞的表情,像个盼女儿嫁人的小姑娘。

张小莫捏着照片,马赛克的边缘硌得指尖发疼。她想起昨天打包时,林晓抱着她的胳膊喊:“莫莫姐,我们的咸菜能上淘宝首页推荐了!运营说只要再冲一波销量,就能申请‘助农商家’标签,到时候流量翻十倍!”她口袋里的电商手册还露着个角,夹着的书签是片新的野雏菊干花,是陈峰上周寄来的,附言说“灾区的野雏菊又开了,给你当书签,别丢了梦想”。

晚上下班,她刚走进隔断间,手机就响了,是母亲催着去相亲:“我跟张老板约好了,明天下午三点,在人民广场的咖啡馆,你穿那件浅灰色衬衫,别穿得太随便,人家是老板!”她还想说什么,母亲已经挂了电话,听筒里只剩忙音,像根细针,扎得她心里发慌。

林晓凑过来,看到照片上的马赛克,噗嗤笑了:“莫莫姐,这老板怎么把车牌挡了?不会是套牌车吧?”她指着电商手册上的“爆款打造”章节,“咱们的咸菜马上就要成爆款了,哪用靠男人投钱?等我们挣了钱,买辆属于自己的车,车牌亮堂堂的,不用马赛克!”

老周也走过来,摸了摸下巴:“我以前在工地干活,见过不少建材商,有的看着风光,欠工人工资的不少。你妈也是好意,但这事儿得你自己愿意,别为了钱委屈自己。”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两千块钱,“这是我这个月的奖金,你先拿着给叔叔交透析费,别跟张老板提钱的事,女孩子腰杆要硬。”

张小莫的鼻子一酸,把钱退回去:“周叔,我不能要你的钱,咸菜爆单的奖金下来了,够交透析费了。”她把照片放进帆布包,马赛克贴着野雏菊干花,像两个对立的世界。那天晚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父亲在透析室说的“找个稳当的”,想起母亲鬓角的白发,想起电商手册上的笔记,心里像被两股力量拉扯,疼得厉害。

第二天下午,张小莫穿着浅灰色衬衫,提前十分钟到了咖啡馆。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落在大理石桌面上,映出她紧张的脸。她把电商手册放在桌下,指尖反复摩挲着“爆款”两个字,像在给自己打气。

三点整,张老板推门进来,比照片上胖些,西装的扣子扣得有点紧。他坐下后,先点了杯拿铁,对服务员说:“多放奶泡,要甜的。”然后从公文包里掏出个红包,推到她面前:“听说你爸透析需要钱,这是两万块,先拿着买营养品,不成敬意。”红包的封皮是烫金的,写着“恭喜发财”,晃得她眼睛疼。

“张老板,谢谢您的好意,但这钱我不能要。”张小莫把红包退回去,“我今天来,是想跟您说清楚,我现在忙着做电商,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

张老板愣了一下,端起拿铁喝了一口,奶泡沾在嘴角:“小姑娘,我知道你想拼事业,但女人终究要以家庭为重。你做客服一个月才四千,我给你投十万开网店,你在家等着收钱就行,何必那么累?”他指了指照片上的奔驰,“我这条件,在上海找个年轻姑娘不难,是看你孝顺,才愿意帮你。”

“我不是客服,我是在创业。”张小莫的声音提高了些,从桌下拿出电商手册,翻开“爆款打造”那页,“我们的咸菜是妈妈手工腌的,上周卖了三百罐,都是回头客。我们要做自己的品牌,不是靠别人投钱的附属品。”她指着书签上的野雏菊,“这是灾区的花,我在那里认识的人,都比我难,却从来没靠别人活。”

张老板的脸色沉了下来,把红包往她面前推得更近:“我听说你爸的透析费一个月就要四千,你那网店能挣几个钱?万一亏了,你爸的病怎么办?”他的声音里带着点不耐烦,“女人要现实点,爱情不能当饭吃,奔驰车才能给你稳定的生活。”

就在这时,张小莫的手机响了,是陈峰发来的视频通话。她接起来,屏幕上出现小星的笑脸,女孩举着一朵野雏菊:“小莫姐,我们的野雏菊茶卖出去啦!陈峰哥帮我们开了网店,今天卖了五十包,钱够给乐乐买轮椅了!”背景里传来李婶的声音:“莫莫,谢谢你教我们开网店,我们不用再靠别人救济了!”

张小莫的眼睛亮了,对着屏幕笑:“小星真棒!下次我教你做直播,销量肯定翻十倍!”挂了电话,她看着张老板,语气坚定:“您看,没有奔驰车,没有投资,我们也能靠自己挣钱。我要的不是别人给的稳定,是靠自己双手挣来的踏实。”

张老板的脸彻底黑了,拿起公文包站起来:“不知好歹。”他走到门口,又回头说,“我把车牌涂了,是怕你只看钱,没想到你比谁都死心眼。”说完,摔门而去,咖啡馆里的人都往这边看,目光像聚光灯,照得她有点不自在。

她端起张老板没喝完的拿铁,喝了一口,甜得发腻。口袋里的电商手册硌着腿,书签上的野雏菊干花散发着淡淡的香,像川北的风,吹走了心里的委屈。她掏出手机,给母亲发了条微信:“妈,我不想相亲,我要把网店做好,给您赎银镯,给爸治病,靠自己。”

过了很久,母亲回复了,只有一句话:“妈刚才给王主任打电话,他说张老板的奔驰是租的,建材生意早就亏了,马赛克是他自己涂的,怕人知道他没钱。”后面跟着个流泪的表情,“莫莫,妈对不起你,差点害了你。”

张小莫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砸在电商手册上,晕开了“爆款”两个字。她想起早上打包时,老周说“助农标签批下来了,下周就能上首页”;想起林晓抱着她喊“我们要开直播卖咸菜,让全国都知道妈妈的味道”;想起陈峰说“志愿者团队帮你申请的大病救助批下来了,能报销一半透析费”——这些温暖的瞬间,比奔驰车更让她踏实。

走出咖啡馆,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摸了摸帆布包,相亲照片上的马赛克还在,却不再刺眼了。她掏出手机,给林晓发微信:“明天开始筹备直播,你负责镜头,我负责介绍咸菜,老周当助理,咱们冲一波销量!”

回复很快弹过来,是林晓发来的一连串欢呼表情,后面跟着:“莫莫姐,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弃!我已经写好直播脚本了,标题就叫‘野雏菊咸菜铺——妈妈的味道,灾区的希望’!”

张小莫握紧手机,加快了脚步。路边的玉兰花落了一地,像铺了层白色的地毯。她想起母亲的顶针,想起野雏菊干花,想起电商手册上未启封的梦想——这些东西或许不昂贵,却比奔驰车更有力量,能支撑她走过职场的浮沉,走过生活的风雨,走向属于自己的春天。

回到居民楼的隔断间,老周和林晓正在布置直播背景,墙上挂着母亲腌咸菜的照片,旁边贴着小星画的野雏菊,桌上摆着玻璃罐,里面的咸菜泛着油光,香气飘满了整个房间。看到她回来,林晓举着个写着“野雏菊咸菜铺”的牌子:“莫莫姐,我们的直播间准备好了,就等你了!”

张小莫走过去,摸了摸牌子上的野雏菊图案,指尖的薄茧蹭过木板,却觉得很踏实。她从帆布包里拿出那张相亲照片,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以后再也不提相亲的事了,咱们的网店,要靠自己做起来!”

老周笑着递过来一杯菊花茶,还是用那个搪瓷杯:“早该这样了,咱们的咸菜,比那些靠马赛克撑场面的老板靠谱多了。”林晓则拉着她的手,把一枚野雏菊发夹别在她的头发上:“莫莫姐,这是我用毛线做的,直播的时候戴,肯定好看!”

灯光亮起,直播镜头打开的瞬间,张小莫笑了。她看着镜头里的自己,头发上别着野雏菊发夹,身后是满满的咸菜罐,心里充满了力量。她知道,这条路或许还会有困难,或许还会有人劝她“女人要现实点”,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有母亲的顶针,有老周的支持,有林晓的陪伴,有陈峰和小星的鼓励,还有那朵永远盛开在心里的野雏菊。

“大家好,我是小莫,欢迎来到野雏菊咸菜铺。”她对着镜头挥手,声音清脆,“我们的咸菜,是我妈妈手工腌的,没有防腐剂,每一口都有家的味道。这些咸菜不仅是食物,更是希望——灾区的小朋友靠卖野雏菊茶挣钱治病,我们靠卖咸菜撑起一个家。今天下单的朋友,我们会捐出一块钱,给灾区的孩子买文具……”

镜头里,弹幕渐渐多了起来,“支持助农”“买两罐尝尝”的评论刷屏。张小莫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像在弹奏一曲希望的歌。她知道,她的梦想没有被马赛克遮住,反而在阳光里,绽放得越来越鲜艳,像那朵永远盛开的野雏菊,在风雨中,也能开出最美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