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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这首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即率先从词牌名开始说起。

钟鸣指着那三个字笑道:

“『清平乐』,当写词的我们定调于这个词牌名,那即暗示了全词的氛围大概是平和闲适的。”

接着,他指着后两个字:

“『村居』,是这个词的名字,直接点明描写对象——乡村生活,为全词划定了这个的场景......”

钟鸣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孩子们在座位上眨巴着眼。

这些东西,是比较无聊的。

钟鸣悠然地讲着,忽然话锋一转,一眼抓住了正在走神的某个同学,点道:

“周小胖!”

孩子一惊,弹射起身:

“诶!”

钟鸣面带笑容,指着第一句话问:“小胖,给大家说说第一句话怎么翻译!”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

周小胖脸上微红,顿了顿后说道:“茅檐又低又小,溪......溪上,不......溪边......长着青青的草......”

钟鸣笑了笑,

“不错,你坐下吧!”

周小胖悻悻然坐下,挺胸抬头的。

钟鸣目光游动,又问:“同学们说一说,为什么第一句是‘茅檐低小’啊?”

闻言,孩子们思考起来。

有的视线漂浮,左顾右盼,注意力不像是在黑板上。有的皱着眉,正专注地思考。

前排扎着辫子的小姑娘轻声回答,语气中带有一丝犹豫:“因为......因为农村的房子就是这样的?”

钟鸣轻轻点头,

“不错,农村大概是这样的!”

说着,他踱到窗边,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这第一句的意思大家都清楚,讲的是茅檐低矮。这样写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在说明这家人穷呗!”

孩子们目视黑板,轻轻点头。

钟鸣接着说道:

“当然,说这户人家穷自然不是重点,它也不能达到我们开始说到的‘闲适’的目的,所以就有了下一句,

『溪上青青草』”

钟鸣的目光看向堂下:“正如周小胖同学先前翻译的一样,这句话的意思是,溪边长着青青的小草。

这句话说明了这‘茅檐’虽小,却不是孤零零杵在那儿的,它旁边有溪,溪边长着鲜活的小草,这幅画面是富有生命力的!”

...

钟鸣把这首词拆解得分外详尽。

这样细致的原因,并非是因为词意难懂,反而是因为它太过浅白通俗。

于乡下的孩子们来说,词里的一切不仅能在脑海中勾勒,更在日常里铺展。

这和他们的生活大差不差。

即便比自家日子鲜亮几分,那份美好也从不是遥不可及的幻梦,而是能放进现实里的向往。

简单美好的诗,就像《咏鹅》一样,同样简单美好的《清平乐·村居》,用作新文学体裁的启蒙,那是再好不过了。

讲解完后,钟鸣笑着问道:“同学们喜欢这首词吗?”

孩子们的声音连成一片:

“喜欢!”

“先生写得真好!”

“嘿嘿,这不就是我家吗?只不过我没见过‘莲蓬’罢了!”

听着孩子们的话,钟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随后他轻轻点了点黑板上的一个『卧』字,问道:

“请大家想一想,这里为什么是‘卧’字,而不是坐着、站着?”

这话一出,原本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但不一会儿就响起了七嘴八舌的讨论声。

周小胖把胳膊肘支在桌上,圆脸蛋皱成个包子:

“站着累呗!”

惹得全班哄笑,他自己也跟着嘿嘿笑。

张伟笑着说道,“因为躺着舒服,就像夏天我们在晒谷场的草垛上打滚儿那样!”

“大家说得很好!”

钟鸣认同地点头:“你们看,一个‘卧’字,让小孩不用挺直腰板,不用规规矩矩,往溪头的草地上一躺,阳光晒着,风里带着青草香,手里剥着刚摘的莲蓬,多自在!”

李狗蛋在一旁接过话,喊道:

“在自己家才这样!”

...

除冯三保外,其余人皆从词中有所得,或深或浅,各有裨益。

自从他写小说以来,这位本地土着,用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视角——叙事者的角度,回忆、改写了自己的整个人生。

他的《学厨记》已经写完了,这也代表他的人生已经回忆得差不多了。

最近,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本《学厨记》,写成了《忏悔录》。

散学回家的路上,他问道:“先生,您有想过杀了我吗?”

他这话让在场的人一愣。

刘寄奴和小赵云相视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彭居一脸古怪的说道:

“冯三保,你脑袋秀逗了吗?不然你怎么问先生这个问题?”

冯三保苦笑道,“或许吧......”

然后他一脸诚恳的看向先生。

钟鸣亦望向他,反问:

“为何会问这个?”

冯三保叹口气,坦言道:“先生的诗词文章那般美好,您这样的人,既知晓我过往行径,又有着这般性情......怎会不想杀了我?”

钟鸣听后轻笑:

“杀你?我倒是从没想过。不过从前,倒真动过收拾你的念头!”

闻言,几人都看了过来。

钟鸣缓缓说道:

“那个时候你带陆残来上课,见到我之后问东问西的,多讨人嫌啊?那时我确实想揍你一顿呢!”

冯三保闻言面露回忆之色,然后一拍额头:“哎呀,先生您这样一说,我才发现那时我真是丑死了!”

钟鸣目视前方,轻声说道:

“后面看了你的小说,知道了你那血腥的经历,也清楚到你害了很多人命......但,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你。”

冯三保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为什么呢?”

钟鸣脚步未停,指尖轻轻蹭过路边刚冒头的草叶,声音像风里飘着的云,轻得很却落得实。

“三保啊,先生若是想杀你,是把你往死路上推,可你现在不是正往活路上走吗?”

冯三保一愣,身体立在原地。

彭居在其身后推了他一把,不耐烦地说道:

“走了走了,你还得回去做饭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