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
作者:刘不病。
我叫刘不病,今年九岁。
我爹他是村里的猎户,常带着我进山熟悉山路,他总说:“不病啊,山里的草木、走兽,都是活的,得用心看才懂。”
这话很含糊,一点也没有道理,没有先生说得好。
直到我遇到的那只小鹿以后......
那是上个月的一个清晨,天刚蒙蒙亮,露水滴在草叶上,沾湿了我的裤脚。
我爹背着弓箭走在前面,我则是攥着他给我削的木刀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我们要去山北坡找野栗子,那儿的栗子又大又甜。
走到半道,爹突然停住脚步,抬手按住我的肩膀,小声说:
“别动,前面有东西。”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灌木丛里,藏着一团浅棕色的影——竟然是一只小鹿!
它比我家的鸡大不了多少,耳朵尖尖的,身上的毛像刚晒过的棉絮,软乎乎的。
可我很快发现,它的右后腿蜷着,沾着些暗红色的血,看样子是被什么东西伤着了。
“嘿嘿!好运气!”
我爹大喜,慢慢取下背上的弓箭,弓弦拉得“嗡嗡”响。
我心里一紧,突然想起先生讲过的故事:老麻雀为了护着小麻雀,敢跟猎狗对峙。这只小鹿多可怜啊,要是爹一箭射过去,它就活不成了。
“爹!”
我突然冲了出去,张开胳膊挡在前面:“爹,别杀它!它受伤了!”
“咻——”
爹愣了一下,箭头偏了偏,没射中。
小鹿被我的动静惊着了,想往后退,可腿一软,又跌坐下去,大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我,像在求我帮忙。
爹放下弓箭,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你这孩子,那可是肉啊!这附近多难遇到一只鹿,跑了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了!”
我咽了咽口水,脑中都是先生的话:
“不......我不想吃肉......”
我爹眉头一挑:“不怕它咬你?”
“不怕!”
我摇摇头,蹲下身,慢慢朝小鹿挪过去。
它好像知道我没有恶意,没再躲,只是轻轻抖了抖耳朵。
“你好啊......”
我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它的腿,它“咩”地叫了一声,声音细细的。
那天,我没跟爹去摘栗子。
我找了个隐蔽的山洞,把小鹿抱进去,又扯了些柔软的干草铺在地上。
爹叹着气,没再管我,只是临走前说:“要是它活不了,你可得把肉带回来诶!”
之后的日子,我散学后都会绕去山洞。
娘给我带的饭团,我留一半掰碎了喂小鹿。
我爹采的草药,就被我偷去给它......我记着哪些能止血,放学就去山里找,嚼烂了敷在小鹿的腿上。
小鹿好像能听懂我说话,我跟它讲私塾里的事——王林又跟谢运吵架了,冯一一写又被先生夸了,它就会用头蹭蹭我的手心,暖暖的。
过了差不多半个月,有天我去山洞,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小鹿站在洞口,腿已经能伸直了。
“哈哈,你好了诶!”
它看见我,蹦蹦跳跳地过来,围着我转了两圈,然后突然朝山林深处跑去。
我追了两步,看着它的身影越来越小,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可又觉得高兴——它终于能跑了。
那天晚上,我梦见小鹿回来了,嘴里还叼着一朵黄色的小花,放在我的枕头边。
我记得先生曾经说过:善良就像种子,种在心里,总会长出好东西。
我想,这只小鹿就是我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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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说话的芦苇》
作者:冯一一。
村后有条弯弯的河,河边长满了芦苇。风一吹,芦苇叶“沙沙”响,像谁藏在里面说悄悄话。
我每天有时间都要绕去那儿,因为只有我知道,最靠河的那株芦苇会说话。
它的秆子比别的芦苇细些,顶端的叶子总耷拉着,像狗的小耳朵。
我第一次发现它会说话,是上个月的傍晚。我蹲在河边捡石子,忽然听见“别踩,别踩”的细弱声音。
我吓了一跳,四处看都没人,最后才发现声音是从芦苇丛里飘出来的。
“是你在说话吗?”我小声问。
芦苇叶轻轻晃了晃,
“是我呀,你别靠太近,我怕你把我踩断了!”
我新奇地睁大了眼睛,问它:“你......你怎么会说话呢?”
它的回答听着有些伤感,“唉!在这个大环境之下,我还不如不会说话!”
闻言,我觉得很奇怪:
“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它笑了笑,“嘿嘿,四周都是没开灵智的玩意儿,我多寂寞啊!”
听到这话我笑道:
“哈哈,那我常来陪你说话啊!”
从那以后,我就经常过来。
它会跟我讲河边的趣事:说清晨有只红鲤鱼跳得比芦苇还高,溅了它一身水花;说夜里青蛙们实在太吵了,再等几年要把它们全‘咔嚓’了。
还说上游漂来一片彩色的纸,上面画着小房子,它看了好久,也想有个能遮雨的家......
我把这事告诉爹娘,爹娘笑着说我是看书看入迷了,可我知道芦苇是真的会说话。我每天从家里偷偷带菜叶,埋在芦苇根旁,它说这样它的根就能长得更壮,就能跟我聊更久的天。
前几天连下了两天暴雨,风刮得窗户“哐哐”响。
我趴在窗边,心里一直惦记着芦苇,想着它细弱的秆子能不能扛住风雨。
雨一停,我就往河边跑。
河水涨了好多,漫过了原先的泥地。我一眼就看见那株会说话的芦苇——它的秆子从中间断了,断口处还沾着泥,顶端的叶子湿漉漉地贴在水面上,再也不会晃着跟我说话了。
我蹲在河边,眼泪“吧嗒吧嗒”掉在水里。
我把带来的菜叶放在芦苇断秆旁,小声说:“呜呜呜......等明年春天,你会不会再长出来呀?到时候我还来听你讲河边的事.....”
风又吹过芦苇丛,其他芦苇“沙沙”响,可再也没有那细弱的、会跟我聊天的声音了。
我在河边待了好久,直到爹娘来叫我。
现在我每天放学还是会绕去河边,看看那株断了的芦苇。
我把会捡来的彩色石子摆在它旁边,堆得漂漂亮亮的......
我总希望,有哪一天它会活过来!
我总希望,它还能晃着叶子,跟我说一句:
“嘿,你来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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