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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浸染着汴京城的飞檐斗拱。崔婉宁秘密据点内的烛火,在她眼底跳跃,映照着刚刚藏入暗格的、足以颠覆世人认知的发现——“基因锁”。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写下那三个字时的微颤,一种源于生命本源的寒意正顺着脊椎缓慢爬升。

人类引以为傲的智慧、情感、乃至对世界的感知,竟可能只是一道被精心设置的枷锁?这枷锁从何而来?为何而设?那非自然的基因编码序列,冰冷地嵌合在生命最基础的链条中,像一道无形的堤坝,禁锢着意识的洪流。她想起林沐然记忆碎片中那些光怪陆离的景象,那些超越这个时代理解的科技与理念,是否正是因为某种程度的“解锁”,才得以在她的意识中惊鸿一瞥?而李三那混乱的意识融合,墨衡报告中提及的载体学员那“被扫描内部”的诡异感知……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了这枷锁的存在,以及它并非绝对牢固的事实。

范仲淹转来的密报,那些在西夏底层悄然传播、反对赵元昊星舰新政、呼吁回归古老祭祀的教派,此刻在她心中激起了新的波澜。如果基因锁确实存在,那么西夏那些古老的、带有迷幻色彩和强烈精神暗示的祭祀仪轨,是否在千百年的重复中,于某个不为人知的层面,无意间触碰甚至松动了这道枷锁的某个微小环节?让极少数具备特殊禀赋的个体,得以窥见一丝被屏蔽的真实,或是接收到某些……来自更古老源头的信息碎片?那些教派宣称的“天神真传”,斥责新政“亵渎祖灵”,呼唤“星眸使归来”,其背后,是否正是这种无意识“解锁”导致的认知变化,在信仰层面的集体宣泄?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桌案上摊开的笔记本,那空白处不知何时浮现的几缕新的金色纹路,与墨衡手中古老抄本边缘的纹路遥相共鸣,微弱的暖意仿佛直接传递到她的指尖。这两件分别源自不同文明路径——一个似乎更偏向能量与意识和谐,一个则透着机关造物的精密与秩序——的古老遗物,此刻却共同指向了某个更深层的秘密。它们……是在暗示解除这基因锁的安全路径吗?这纹路,是钥匙的图谱,还是某种……引导程序?

思绪不由得飘向西北,飘向那刚刚经历分裂的墨家秘堡。荆越带领那些“新墨”弟子决绝离去的背影,仿佛还在眼前晃动。“打破枷锁”,他们呼喊得如此响亮而急切。可他们是否真正明白,他们要打破的,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是世俗的规则,是知识的壁垒,还是……这烙印在基因层面的根本限制?如果他们沿着那条拥抱天外科技的道路狂奔,是否会不顾一切地试图强行解除这基因锁?猿猴实验中那神经飞速退化、最终沦为纯粹野兽本能的可怖景象,是否会成为人类未来的某种预演?超越乃至摒弃人性的进化……那最终剩下的,还能称之为“人”吗?

纷乱的思绪如同潮水,冲击着她试图保持冷静的堤岸。指尖无意识地在那些金色纹路上描摹,试图捕捉其中蕴含的、哪怕一丝一毫的规律或启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却尽量放轻的脚步声,心腹侍女的声音隔着门板低低响起:“娘子,范公府上密信,最高优先级。”

崔婉宁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将记录着“基因锁”核心发现的纸张迅速收起,与其他重要资料一并藏入暗格。她打开门,接过那枚小小的、蜡封上印着特殊纹记的铜管。指尖用力,捏碎蜡封,取出内里的纸条。

上面的字迹简洁而有力,却让她瞳孔骤然收缩。范仲淹转来的边境最新密报显示,西夏境内,尤其是在贺兰山附近,开始出现一些不同寻常的动向。有零星的、自称获得“天神真传”的教派开始在底层军民中悄然传播,其教义激烈反对赵元昊推行的、基于“星舰技术”改良的新政,斥之为“亵渎祖灵,背离山神”,号召回归最古老的祭祀传统,甚至隐约指向要迎接真正的“星眸使”归来……密报末尾特别提及,这些教派的核心人物,据传常伴有短暂的“失神”或“见幻”之症,口中有时会喃喃一些无法理解的音节或零碎词句,而在他们活动过的区域,偶尔会检测到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能量残留,其频率特征与之前记录的“曦和”网络波动有某种程度的重合,却又更加……原始和混乱。

《西夏神谕》……崔婉宁脑海中瞬间闪过下一章预定的标题。基因锁的发现,如同推倒了一块多米诺骨牌,其引发的连锁反应,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冲击着文明的外壳。科技的冲击尚未平息,信仰的浪潮已暗流汹涌。西夏的古老传统,在与天外科技的碰撞中,开始发酵出难以预料的变数。那些教派成员的“失神”与“见幻”,像极了基因锁局部失效或松动时可能产生的排异反应或感知溢出!难道,西夏这片土地,因其独特的信仰和历史,正在成为基因锁出现自然松动的“高发区”?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望向西北方向沉沉的夜空。星辉黯淡,云层低垂,仿佛有无形的风暴正在那贺兰山后积聚。山雨欲来,风已满楼。而这风,吹拂的不仅是技术的尘埃,更是深植于血脉与信仰之中的、关于“人”之所以为人的根本。

几乎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西夏兴庆府,皇宫深处。

野利仁荣步履匆匆,穿过守卫森严的廊道,手中紧握着一卷刚刚由边境密探加急送回的羊皮纸。他的眉头紧锁,脸上没有了往日钻研技术改良时的专注与热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忧虑。

殿内,赵元昊正负手而立,凝视着墙壁上悬挂的一幅巨大的西夏疆域图,目光锐利如鹰。他并未回头,声音却已沉沉响起:“何事?”

“陛下,”野利仁荣躬身行礼,将羊皮纸呈上,“边境急报,关于那些……新兴的教派。”

赵元昊转过身,接过羊皮纸,快速浏览起来。随着阅读,他脸上的线条逐渐绷紧,一股隐而不发的怒意开始在殿内弥漫。“亵渎祖灵?背离山神?”他冷哼一声,指尖在羊皮纸上敲击着,“回归古老祭祀?迎接真正的星眸使?”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野利仁荣语气凝重,“这些教派传播速度虽不算快,但在部分底层军户和牧民间颇有市场。他们声称在祭祀中能听到‘天神谕示’,获得超越常人的‘智慧’,甚至有人宣称能在梦中与‘星眸使’沟通,看到……看到与我们正在研究推行的新技术截然不同的‘神国景象’。”

“神国景象?”赵元昊眼神微眯,“具体。”

“描述混乱,但有几个共同点,”野利仁荣回忆着密报内容,“提及大地脉络自然流转,无需机关巧器;强调精神感应,排斥物质造物;甚至……甚至有人声称,我们铁鹞子军借助星舰技术改良的军令传递,是‘窃取神力’,终将引来‘天罚’。”

“荒谬!”赵元昊猛地将羊皮纸拍在案几上,震得笔墨晃动。他推行新政,借助从天外科技中逆向工程得来的知识强化国力,正是为了在这强敌环伺的乱世中杀出一条血路,让党项一族真正崛起。这些愚昧的教派,竟敢动摇他的根基?

“陛下息怒。”野利仁荣连忙道,“臣仔细勘验过他们活动区域的能量残留,虽然微弱且混乱,但……其底层频率,确实与我们从‘曦和’网络解析出的部分古老波段,有难以解释的相似之处。而且,臣翻阅了秘藏的部分《白雀书》残卷,其中一些关于先祖与自然神灵沟通的模糊记载,其描述的状态,与这些教派核心人物的‘失神’、‘见幻’……颇有几分神似。”

赵元昊沉默了片刻,眼中的怒意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思虑取代。他想起了自己接触那陨铁弯刀时意识中烙印的“载体网络”、“文化侵染”等信息,想起了野利仁荣之前关于“曦和”文明可能在进行“文明融合试验”的推测。难道,这些教派的出现,并非简单的愚昧迷信,而是……某种更古老的机制,在对他强行推动的技术变革做出反应?是那“曦和”文明留下的后手?还是……那所谓的“基因锁”,在西夏特殊的信仰土壤下,产生了预料之外的变化?

“查!”赵元昊的声音冰冷,“给朕彻查这些教派的源头!找出他们的核心人物!朕倒要看看,是真有‘神谕’,还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借机生事!”

“是!”野利仁荣应道,稍作迟疑,又补充,“陛下,还有一事。我们安插在宋人‘地下学院’附近的眼线回报,墨家分裂后,那荆越带领的‘新墨’残部,似乎……似乎对基因层面的研究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兴趣。他们带走的部分资料中,包含了一些关于生命编码的残缺记录。”

赵元昊目光一凛。“基因层面?”他想起了崔婉宁那边可能存在的、关于生命本质的发现。“盯紧他们!还有,我们自己的相关研究,必须加速!但不能像那些蠢货一样,只知道盲目反对,也不能像‘新墨’那样可能走向极端。要在控制之下,找到利用这股力量的方法!”

他走到窗边,望向南方宋境的方向,又转向贺兰山。“技术,信仰,基因……这盘棋,越来越复杂了。”他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陨铁弯刀,刀身传来一丝几不可察的温热,仿佛与远方某种无形的波动产生了共鸣。“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星眸使’?是古老传说中的存在,还是……我们这些试图挣脱枷锁的人?”

墨家秘堡,天机阁内,气氛依旧凝重。

墨衡独自坐在案前,面前摊开着那本边缘浮现着金色纹路的古老抄本,以及崔婉宁刚刚通过加密渠道传来的、关于“基因锁”的初步发现简报。他的脸色疲惫,眼中布满了血丝。

墨家的分裂,像一道深刻的伤口,刻在所有留守成员的心上。荆越带走的不仅是人手和技术资料,更是一种激进的、不惜代价也要追寻“真理”的意志。而此刻,崔婉宁送来的信息,无疑是在这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同时也投下了一道极其刺目的光。

“基因锁……”墨衡喃喃念出这三个字,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他回想起李三意识的混乱,回想起那两名载体学员被系统“扫描”时的痛苦,回想起星舰残骸中那揭示文明为试验场的冰冷真相……一切似乎都有了另一种解释。人类的局限性,意识的边界,文明的循环,是否都源于这道深植于血脉的枷锁?

荆越他们,如此急切地想要“打破枷锁”,是否隐约也感知到了什么?他们的方向或许是错的,手段或许是危险的,但那渴望本身……墨衡无法完全否定。他自己,在得知这真相的瞬间,内心深处何尝没有涌起一股想要挣脱、想要看清世界真实面貌的冲动?

但他的理智,以及崔婉宁简报中提及的猿猴实验那触目惊心的后果,都在警告他其中的巨大风险。强行解锁,可能导致的是意识的彻底崩溃,是人性的湮灭。

他的目光落在抄本边缘的金色纹路上,又想起崔婉宁信中提到她笔记上浮现的类似纹路及其共鸣。这两条看似不同的文明路径,在此刻交汇,指向了同一个可能——存在一种安全的,或者说,更符合某种古老设计初衷的解锁方式。

“必须找到它。”墨衡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不仅仅是为了应对“播种者”的威胁,不仅仅是为了文明的存续,更是为了……弄清楚“人”究竟是什么。是为了给像李三那样无辜的“载体”,给所有在认知混乱中挣扎的人,找到一个出路。

他铺开纸张,开始奋笔疾书。一方面,要将墨家分裂的消息告知崔婉宁,让她对“新墨”可能的动向保持警惕;另一方面,要详细询问关于基因锁的更多发现,尤其是那可能与安全解锁相关的金色纹路的研究进展。同时,他也需要崔婉宁协助,通过范仲淹的网络,密切关注西夏那些新兴教派的动向,以及赵元昊的反应。他隐隐觉得,西夏正在发生的信仰震荡,与这基因锁的奥秘,有着某种深刻的联系。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墨衡的心绪却飞向了更远的地方。技术的歧路,信仰的迷狂,基因的枷锁……人类正站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十字路口。前路迷雾重重,但有一点他很确定——绝不能像“新墨”那样盲目狂奔,也不能像西夏那些教派那样沉溺于虚幻的“神谕”。必须在理解、在控制的前提下,小心翼翼地探索前路,哪怕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窗外,夜色更浓。秘堡之外的世界,暗流汹涌,来自技术、信仰、生命本源的三重风暴,正在加速汇聚。而他们,这些最先窥见风暴一角的人,能否在文明倾覆之前,找到那艘足以穿越惊涛的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