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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白色的光幕依旧无声地覆盖着天穹,那冰冷的警告如同烙印般刻在每一个生灵的意识深处。汴京皇城,垂拱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仁宗皇帝赵祯苍白而肃穆的面容。殿下,众臣齐聚,气氛凝重。

崔婉宁的指尖轻轻拂过羊皮纸上那几行关于“无名金属零件”的描述,非金非玉,触手温凉,内部蕴含未知几何纹路…每一个词都像是一根冰冷的针,刺探着她紧绷的神经。这份通过特殊渠道截获的黑市流通清单,大部分物品尚在理解范畴之内,唯有这几件“无名”之物,带着一种截然不同的、令人心悸的气息。她猛地起身,快步走到密室一侧,从暗格中取出一份材质特殊的笔记,那是记载着模糊的“星舰残骸坠落区”坐标的绝密档案。虽然没有图像可以直观对比,但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在她心中尖叫——这些东西,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个时代,甚至…不属于这个星辰!

几乎就在她产生这个念头的瞬间,窗外传来扑棱棱的翅膀声,一只来自终南山的加密信鸽落在了窗棂上。解下小巧的信筒,墨衡那熟悉的、略带急促的笔迹映入眼帘:“…秘堡观星仪与地脉感应器,近日屡次捕捉汴京方向上空白昼星现之异状,能量波动短暂而奇特,特征…与抄本残篇中‘星骸坠落,其光曳空,其质非世所知’之记载,隐有呼应…”

天空的警告,地底的观察,朝廷的管制,地下的对抗…现在,又加上了来自星海深处的、冰冷的“馈赠”。崔婉宁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望向那永恒不变的乳白色天幕。伦理指数顽固地停留在6.00,技术指数仍是7.2。倒计时,无声地又翻过一页。她仿佛能感到,在那光幕之后,冰冷的“观察者”正将目光投向这里,投向那几件刚刚流入这潭浑水、可能搅动整个文明走向的天外之物。

争夺,必须立刻开始。

“备车,去西市。”崔婉宁的声音低沉而果断。她需要亲眼看看,那所谓的“哑舍”,以及围绕着它编织起来的、阴影中的网络。

几乎与此同时,终南山墨家秘堡深处。

墨衡放下了崔婉宁的密信,目光凝重地扫过石岳刚刚呈上的地脉韵律监测记录。羊皮纸上,原本相对规律的波动线条,在近几个时辰里变得异常杂乱和尖锐,尤其是在提及汴京方向能量异动和黑市出现不明零件之后。“地底的‘它’,感知到了…”墨衡喃喃自语,“不仅仅是警告,更像是在…‘分析’这突如其来的变数。”

他转向石岳:“李三情况如何?”

“回禀巨子,李三…状态极不稳定。晶片闪烁的频率前所未有,几乎未有停歇。他…他无意识地在沙盘上划出的符号,越来越像…像某种清单,夹杂着从未见过的几何图形,与崔大家信中所描述的零件纹路,有…有几分神似。”石岳的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

墨衡的心沉了下去。李三,这个意识混乱的融合体,果然成为了一个不受控的、危险的“节点”。不仅被动感应,甚至可能在无意识中“翻译”或“传递”着来自天外、或者与“曦和”协议相关的信息。“加派人手,十二时辰不间断看护,记录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划出的所有符号。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他,尤其是…”他顿了顿,“尤其是来自外部,或与那‘哑舍’有牵连的试探。”

“是!”石岳领命,匆匆而去。

墨衡重新拿起那份来自汴京的密信副本,目光落在“哑舍”二字上。他知道,范仲淹与徐若清此刻正在汴京全力推行《科技伦理令》,试图建立秩序,而这“哑舍”的出现,以及天外零件的流入,无疑是对那新生秩序最直接、最危险的挑战。当朝廷还在为审查一个改良水磨或安神炉的尺度而争论时,真正可能颠覆一切的东西,已经通过阴影的渠道,悄然摆上了货架。

……

汴京,西市。

白日里的西市喧嚣扰攘,人流如织,叫卖声此起彼伏。但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或是夜幕降临之后,另一种交易在暗处悄然进行。崔婉宁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商贾服饰,在几名精干护卫的暗中簇拥下,穿过几条狭窄的巷道,停在了一扇看似废弃的旧木门前。门上有不起眼的划痕,那是“哑舍”接纳熟客的标记。

护卫上前,以一种特定的节奏叩响了门环。片刻,木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一双警惕的眼睛在阴影中打量了他们片刻,尤其是崔婉宁手中把玩的一枚看似普通的铁钱——那是进入的“信物”。门悄然打开,放他们入内。

门内与门外仿佛是两个世界。光线昏暗,空气中有一种混合着金属、机油和某种奇异香料的味道。空间不大,却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摊主大多沉默寡言,或用极低的声音与询价者交谈。展示的物品五花八门:被官方审查驳回的“疾风弩”改进图纸,能够窥探隐私的微型“机械鼠”残次品,未在科技监登记的、效果不明的生物药剂,甚至还有一些明显带有西夏风格的物品,如铭刻着怪异纹路的“磐石护心镜”、结构精巧的袖箭等。

崔婉宁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摊位,心中寒意渐生。这里交易的,不仅仅是技术物品,更是对《科技伦理令》的公然蔑视和绕过。她看到了几个面熟的人,是曾在工坊主王大有秘密聚会上出现过的面孔。他们看到她这个生面孔,投来审视的目光,但并未过多表示,显然,“哑舍”有其自身的规则,只认信物,不多过问。

她在一个摊位前停下,摊位上摆放着几件奇特的金属零件,与她手中清单上的描述有几分相似,但细看之下,材质和纹路都显得粗糙,似是仿制品。摊主是个干瘦的中年人,见崔婉宁驻足,压低声音:“娘子好眼力,这可是好东西,来自西边…贺兰山那边的新货,坚固异常,蕴含能量…”

崔婉宁不动声色地拿起一件掂了掂,触手并非温凉,而是带着一丝金属的冰冷。“就只有这些?”她语气平淡。

摊主眼神闪烁了一下:“好货…自然不常有了。前几日倒是来了几件真正的‘天外奇物’,非金非玉,那才叫…”他话未说完,旁边另一个摊主似乎咳嗽了一声,干瘦摊主立刻收声,讪笑道:“那种宝贝,可遇不可求,早就被几位豪客订走了。”

就在这时,集市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几名穿着打扮与中原商人略有不同、气息精悍的汉子走了进来,他们目光如电,直接走向几个展示着带有明显西夏技术特征物品的摊位,交流了几句隐晦的暗语,便迅速完成了交易,拿到几个密封的皮囊。

崔婉宁认出,其中一人的腰间,佩戴着一枚造型独特的骨饰,那是野利仁荣亲信才有的标记。西夏人,果然在利用这个地下网络,不仅输入他们的技术,恐怕也在暗中收购大宋被驳回的技术项目,进行逆向工程。

更让她注意的是,在这几名西夏人之后,又进来了两拨人。一拨衣着华贵,看似是汴京的富商,但他们的随从眼神锐利,步伐沉稳,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好手。另一拨则更为神秘,只有三人,穿着普通的文士袍,气质却格外沉静,他们的目光不在那些显眼的武器或药剂上流连,反而仔细地审视着一些看似无用、结构奇特的金属碎片或不明材质的残块。

当那三名文士走到一个摊位前,拿起一块黑乎乎的、边缘有着融化痕迹的金属块时,其中一人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晶石,靠近那金属块。晶石的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崔婉宁的心跳漏了一拍。那枚探测晶石,以及他们专业性的辨识方式,绝非普通收藏家或技术爱好者所能拥有。他们对“天外之物”有着明确的指向性和识别能力。这些是什么人?难道除了朝廷、墨家、西夏,还有第四方势力,也在关注甚至追寻着这些星舰残骸?

她悄然退到阴影处,示意护卫留意那三名文士和他们的动向。直觉告诉她,这几个人,或许比西夏匠师和地下工坊主,更接近那“无名金属零件”背后的秘密。

……

终南山秘堡,隔离室内。

李三蜷缩在角落,身体不时剧烈地颤抖一下。他额头那片嵌入的晶片,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忽明忽暗,将昏暗的室内映照得如同鬼域。他无意识地用手指在铺满细沙的地面上划动着,沙沙作响。那些符号杂乱无章,时而像扭曲的虫豸,时而像破碎的星辰,但渐渐地,一些清晰的结构开始浮现——精确的几何角度,重复的对称纹路,以及…断断续续的、类似清单的排列。

看守他的两名墨家弟子屏息凝神,借着晶片闪烁的微光,快速在皮纸上临摹着那些符号。

“又…又变了!”一名弟子低呼。

只见李三划出的符号中,开始夹杂着一些清晰的、代表着“交换”、“价值”、“位置”的意象图形,甚至隐约构成了一个类似集市布局的简图。而在简图的核心,几个被重点勾勒出的符号,其复杂精密的几何结构,与崔婉宁密信中所描述的“无名金属零件”内部的未知纹路,惊人地相似!

“他在…‘记录’黑市的交易?还是在…‘召唤’那些东西?”另一名弟子声音发颤。

晶片的光芒骤然变得刺眼,李三猛地抬起头,双眼一片茫然的白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音节,仿佛在与某个看不见的存在进行着艰难的沟通。他划动的手指越来越快,沙地上的图案也越发复杂、非人。

石岳得到汇报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脸色煞白。“立刻禀报巨子!李三…他不仅仅是节点,他可能…正在成为那些天外之物与这个世界‘协议’交互的…门户!”

……

汴京,崔婉宁的秘密据点。

她刚刚听完护卫的回报。那三名神秘文士在“哑舍”并未停留太久,似乎没有找到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很快便离开了,护卫未能追踪到他们的最终落脚点。

“他们对那探测晶石很珍视,使用也很谨慎,不像是一般的江湖术士。”护卫总结道。

崔婉宁蹙眉沉思。未知的买家,专业的识别能力,对天外科技的明确兴趣…这潭水,比她想象的更深。

她铺开新的羊皮纸,开始快速书写。必须将“哑舍”的详细情况、西夏人的活动、尤其是那三名神秘文士的出现,立刻告知墨衡和范公。天外零件的出现,已经彻底改变了游戏的规则。这不再是单纯的技术伦理之争,而是上升到了文明存续层面,与未知存在的接触。

她写道:“…星骸零件已现,黑市成角力场。西夏逆向工程未止,更有神秘买家介入,疑似具备识别天外科技之能。李三状态堪忧,或成协议交互之关键节点。事态已急转直下,争夺恐将白热化。《伦理令》之推行,恐难遏此狂澜,需另寻应对之策,或…设法掌控零件流向,加以研究,以为文明续命之资,虽险,或不得不为…”

写到这里,她笔尖顿了顿。主动研究天外科技,这本身就是一场豪赌,与《科技伦理令》的精神或许相悖,但面对“文明重置”的利剑和西夏乃至其他神秘势力的争夺,被动等待,或许意味着坐以待毙。

她抬起头,再次望向窗外那冰冷的光幕。伦理指数,依旧死死地定格在6.00。

倒计时,还在继续。而来自星海的变数,已经投下了它的影子。下一阶段的危机,不再是内部的失衡,而是内外交织、指向未知的狂潮。能否在这狂潮中抓住一线生机,或许就看谁能率先理解并掌控那“非世所知”的力量了。

她将密信封好,交给最信任的手下:“最快速度,分送终南山和范公府上。”

手下领命而去。崔婉宁独自站在窗边,夜色渐深,汴京的灯火次第亮起,而在那乳白色的天幕之下,这座城市,这个文明,正站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十字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