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找到那辆卡车，我们就高枕无忧了？”一旁的肖恩开口了，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一场小小的胜利，就让你们冲昏了头脑，忘记了我们每天都在刀尖上跳舞。总督死了，不代表危险就消失了。比总督更可怕的，是自以为是的傲慢，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愚蠢。”
“今天的错误，不是鲍勃一个人的。是在场所有人的。”他指了指格伦，“是你们的集体决策失误。鲍勃的酒瘾只是一个诱因，就算没有他，你们这种心态，迟早也会因为别的原因，比如一块手表，一盒雪茄，把自己送进绝路。”
一番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的腿需要静养，至少一个月下不了床。”林疏月处理好鲍勃的腿，接上了肖恩的话，“这一个月，他就在医务室待着，哪儿也不许去。算是禁闭了。”
她看向瑞克：“如何？”
瑞克点了点头。
风波，暂时平息了。
众人散去后，林疏月独自一人留在医务室，整理着器械。
鲍勃躺在床上，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为什么……要帮我？”
鲍勃自己清楚，如果不是林疏月那句话，他很可能真的又要出去流浪了。
“我不是在帮你，”林疏月没有看他，“我是在帮这个团队。我们好不容易凑齐了这么一个家，我不想因为它从内部烂掉。”
她走到鲍勃床边，将一小瓶止痛药放在他的床头柜上。
“这是止痛药，疼得受不了就吃一片，但别吃多了，会上瘾。”她看着鲍勃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达里尔能把你从行尸嘴里救回来，我能治好你的腿。但你心里的那个鬼，只有你自己能杀掉。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下一次，如果你再敢把所有人置于险地……”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眼神里的冰冷，已经说明了一切。
鲍勃看着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林疏月走出医务室，外面，卸货的狂欢还在继续。
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卡尔和索菲亚正兴奋地数着一箱巧克力棒。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
但林疏月的心，却依旧悬着。她知道，今天倒下的是一个货架，而那场流感，是一座看不见的大山。
当它压下来的时候，可不会给你留下任何犯错和后悔的机会。
林疏月、米尔顿和赫谢尔，这支临时组建的“防疫三人组”，正围在一张不锈钢解剖台前。
“从理论上讲，任何大规模爆发的病毒都具备高传染性和一定的潜伏期。”米尔顿推了推眼镜，他终于找到了能让自己废寝忘食的领域，整个人都焕发着一种极客式的光彩，“根据你提供的思路，林，我查阅了所有能找到的资料。类似症状的病毒，往往通过体液和空气飞沫传播，猪、鸟，都可能是中间宿主。”
“所以，维奥莉特和那些鸡，必须被隔离观察。”赫谢尔苍老的声音带着农场主特有的沉稳，“我已经让贝丝和扎克用铁丝网把猪圈和鸡舍单独围了起来，任何人都不能随意靠近。”
林疏月点点头，目光却落在培养皿里从行尸身上提取的组织样本上。
她知道这些都没用，真正的病毒还没出现，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为一场注定要发生的雪崩，提前堆砌一个脆弱的雪墙。
她不能说出真相，只能用“医学预判”和“防患于未然”这种说辞，来驱动整个监狱提前进入戒备状态。
“米尔顿，继续分析所有已知流感病毒的变异可能。赫谢尔，家畜的隔离和消毒标准，要提到最高。我需要一份详细的方案，具体到每天的消毒次数和饲料配比。”林疏月冷静地分配着任务，她的权威不容置疑。
离开实验室，傍晚的凉风吹散了些许压抑。林疏月在操场上找到了卡尔。他正一个人坐在篮球架下，擦拭着他的手枪，动作专注而沉默，像个小大人。
“在想什么？”林疏月在他身边坐下。
卡尔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闷闷地说：“没什么。”
“还在为喂猪的事烦心？”
卡尔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林，我看到……卡罗尔在教孩子们用刀。”他压低了声音，仿佛在说一个天大的秘密，“就在图书馆里。帕特里克、丽兹他们都在学。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我爸爸。”
这个问题终于来了。林疏月心中了然。
“你觉得她做错了吗？”林疏月反问。
卡尔的眉头拧了起来：“我不知道。爸爸总说，要让孩子们离危险远一点。”
“卡尔，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林疏月的声音很柔和，“你爸爸想给你们一个童年，卡罗尔想给你们一把能在没有大人时保护自己的武器。他们都没错，只是方式不同。”
她看着卡尔清澈又充满困惑的眼睛，继续说道：“我支持卡罗尔。我会找机会和你爸爸谈谈，我相信他会理解的。但现在，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一个比站岗放哨更重要的忙。”
卡尔立刻坐直了身体：“什么？”
“帮我留意丽兹和米卡姐妹。”林疏月的神情严肃起来，“特别是丽兹。我担心她……对铁丝网外面的东西，有不一样的看法。如果看到她在给行尸喂食，或者跟它们‘说话’，第一时间告诉我。记住，不要惊动她，也别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爸爸。”
卡尔虽然不完全明白，但他从林疏月凝重的语气里感受到了事情的重要性。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转身走向猪圈。
赫谢尔的隔离工作做得很好，崭新的铁丝网将猪圈围得严严实实。
维奥莉特，还有几头小猪，在赫谢尔的精心照料下，已经长大了不少，正哼哼唧唧地在泥地里打滚，看起来活蹦乱跳，健康得不能再健康。
或许是林疏月做的消毒工作到位，到现在维奥莉特也没有出现任何不适的症状，包括那几只鸡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