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勃忍着剧痛,手脚并用地从下面爬了出来。
“快走!去员工通道!”格伦吼道。
四人搀扶着受伤的鲍勃,在不断掉落的碎石和前仆后继的行尸中,朝着来时的路狂奔。
他们扔掉了好不容易搜集到的物资,此刻,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当他们终于冲出那扇小小的铁门,重新看到外面明亮的阳光时,所有人都虚脱般地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身后,阳光超市的建筑发出一阵阵呻吟,最终在一声沉闷的巨响中,彻底坍塌,将里面所有的秘密和危险,永远地埋葬在了废墟之下。
安全了。
但没有人感到庆幸。
萨沙站了起来,她一步一步地走到鲍勃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她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冷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火山爆发般的、被压抑到极致的愤怒。
“我们差一点,就全都死在里面了。”
鲍勃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嘴里喃喃着:“对不起……我……”
“对不起?”萨沙冷笑一声,她的笑声比哭还难听,“对不起有什么用?能换回我们扔掉的那些药吗?能让扎克不用差点被开膛破肚吗?能让格伦和塔拉不用差点被飞机砸成肉饼吗?”
她猛地蹲下身,一把揪住鲍勃的衣领,将他拽到自己面前,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你告诉我,鲍勃!究竟是哪一瓶该死的酒,值得我们拿所有人的命去换?!”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充满了失望、愤怒,以及一种被背叛的痛苦。
鲍勃看着她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好不容易在这个团队里建立起来的一点点信任和形象,已经随着那座坍塌的超市一起,化为了乌有。
萨沙对他的那一点点微弱的好感和期待,彻底祛魅了。
在他和那瓶未曾触碰的酒之间,他亲手做出了选择,也亲手将自己推入了深渊。
萨沙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死死地钉在鲍勃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鲍勃粗重而痛苦的喘息,以及萨沙因愤怒而压抑的呼吸声。
“对不起……”鲍勃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没用的道歉,声音轻得像梦呓,充满了无尽的羞耻和绝望。
“闭嘴。”
开口的不是萨沙,是格伦。
他脸上沾满了灰尘和血污,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冷硬。
他没有去看萨沙,也没有去看鲍勃,只是盯着那辆静静停在远处的、满载希望的卡车。
“我们差一点,就为了一场根本不存在的庆功宴,死在了一堆瓦砾里。”格伦的声音很平,听不出喜怒,但正是这种平静,比任何咆哮都更让人心寒,“现在,把你的‘对不起’吞回去,留着力气走路。我们回家。”
他走到鲍勃身边,和塔拉一左一右,将他从地上架了起来。鲍勃的腿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他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萨沙没有再说话。她只是收回了目光,那双眼睛里的火焰熄灭了,变回了一潭死水。
她转身,默默地走向皮卡车。
扎克站在原地,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他看着自己沾满脑浆的裤腿,又看了看自己因为用力过度而还在颤抖的双手。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几分钟,像一部快进的恐怖电影,在他脑中反复播放。
巧克力和薯片的甜美幻想,此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苦涩和恶心。
他想证明自己,结果差点把所有人都变成了证明题的错误答案。
回去的路,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满载物资的重型卡车在前面开路,像一头沉默而功勋卓着的巨兽。
塔拉开着车,表情凝重。她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看一眼后面跟着的皮卡,那辆小小的车里,此刻装着一个破碎的梦。
皮卡车里,死一样的寂静。
格伦专心开车,下颚线绷得紧紧的。
作为队长,他犯了致命的错误。
他高估了人性的自制力,也低估了末日的残酷。
肖恩那句“永远不要高估自己的运气”言犹在耳,现在听来,字字诛心。
萨沙坐在副驾驶,眼睛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荒凉景色,但她的瞳孔没有焦点。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她错了。
她以为鲍勃和自己一样,都是在深渊里挣扎着想爬出来的人。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在他那些笨拙的笑话里,看到了一丝属于旧世界的、温暖的火光。
现在,那点火光被他亲手浇灭了。
后座上,扎克蜷缩在角落,抱着自己的膝盖,一言不发。
鲍勃则靠在另一边,头抵着车窗,任由颠簸的路面将他的伤腿震得一阵阵剧痛。身体的痛,远不及心里的煎熬。
当监狱那熟悉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车里的几个人,没有一个感到喜悦。
……
林疏月和达里尔他们刚把最后一箱设备从车上搬进临时改造的实验室,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欢呼声。
“他们回来了!”有人在外面喊。
林疏月和达里尔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轻松。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和米琼恩、米尔顿一起走了出去。
院子里,所有人都围着一辆巨大的卡车,脸上洋溢着难以置信的狂喜。
“天哪!他们真的找到了!”卡罗尔激动地捂住了嘴。
“我就知道格伦那小子行!”t仔兴奋地挥舞着拳头。
瑞克正站在卡车后面,手里拿着一罐罐头,脸上的笑容是他自总督死后最灿烂的一次。
“食物!药品!天哪!我们发财了!”有人激动地大喊。
肖恩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有了这些东西,监狱的安全感瞬间提升了好几个等级。
“格伦他们呢?”瑞克环顾四周,问了一句。
话音刚落,那辆熟悉的皮卡车缓缓驶入了众人的视线,停在了卡车旁边。
欢呼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看到了。车门打开,格伦和塔拉架着一个满身血污的人走了下来,那人的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
萨沙和扎克跟在后面,两人都是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空气中的喜悦迅速冷却,凝结成一种诡异的沉默。
“出事了。”达里尔压低了声音。
林疏月的心猛地一沉,她立刻联想到原剧里鲍勃因为一瓶酒而引发的危机,她快步走了过去,瑞克和肖恩也跟了上来。
格伦把鲍勃架到了林疏月面前:“林,他的腿……”
林疏月蹲下身,看了一眼鲍勃的伤势,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
“开放性骨折,伤口污染严重。”
瑞克看着鲍勃惨白的脸问:“怎么弄的?”
鲍勃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萨沙忽然开口,语气里是 掩饰不住地怒气:“在超市里,他为了拿一瓶酒,差点害死我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