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杰洛的身影消失在通往郊外小屋的泥泞小径尽头,被无边的雨幕和灰暗的天色彻底吞没。那栋孤零零的小屋,门窗紧闭,窗帘严实,如同一个沉默的、拒绝向外界透露任何秘密的黑色匣子。自那日他从幼儿园门口绝望地返回后,小屋便再无声息传出。没有人知道他回去后做了什么,是再次翻开了那本带来灾祸的古书寻求渺茫的替代之法?还是对着棺材里那日益“鲜活”却冰冷僵硬的“爱人”彻底崩溃?亦或是…在极致的绝望与自我厌弃中,做出了某种无法挽回的决定?
一切,都被那扇紧闭的门隔绝在外,成为一个充满不祥气息的谜团。
时间无声流淌,七天过去。
阴雨连绵的天气终于放晴,但空气中依旧残留着湿冷的寒意。城市边缘,一栋略显陈旧的公寓楼里,三楼的一间出租屋内,弥漫着泡面和廉价香烟混合的味道。
三个年轻人围坐在一张堆满了游戏手柄、零食包装袋和杂物的矮桌前。中间那个头发乱糟糟、穿着印有卡通图案t恤的少年,名叫阿杰,正眉飞色舞地划拉着手机屏幕。旁边一个体型微胖、戴着黑框眼镜的胖子,正抱着一桶薯片咔嚓咔嚓地嚼着。另一个身材高瘦、留着寸头的青年阿宇,则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中的笔。
“喂喂喂!你们看这个!”阿杰突然把手机屏幕怼到两人面前,屏幕上是一个本地论坛的热帖,标题用加粗的红字写着:【深夜惊魂!郊区废弃小屋惊现诡异白影!多名打假主播离奇失踪!】
“又是这个?”胖子瞥了一眼,兴致缺缺地塞了片薯片进嘴,“炒冷饭吧?都传了好几天了。”
“这次不一样!”阿杰眼睛发亮,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故弄玄虚的兴奋,“你们看下面新爆出来的料!‘铁头哥’和‘真相侠’!记得吧?就前两天信誓旦旦说要去现场直播打假的那俩!结果呢?直播信号突然中断!人到现在都没消息!电话打不通,家里也没人!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阿宇转笔的动作停了下来,眉头微皱:“‘铁头哥’和‘真相侠’?他们不是挺有名的吗?胆子大,装备也全…真失联了?”
“千真万确!”阿杰用力点头,“论坛都炸锅了!有人报了警,但【警局】那边好像也没啥进展,只说在调查,让大家别靠近那片区域。”
胖子放下薯片桶,擦了擦手上的油:“啧…这年头,超自然存在都上新闻联播了,还有啥不可能的?说不定真撞上硬茬子了!那些AE(超自然存在)可不管你是不是打假主播,照吃不误!”
阿杰搓着手,脸上带着一种异想天开的兴奋:“哥几个!你们说…这要是真的…咱们要是能拍到点啥…独家猛料!那不得火遍全网?粉丝数蹭蹭涨!广告费接到手软!”
阿宇和胖子两人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他们看到的不是一个正常人,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随即他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似乎在交流着对眼前这个人的看法,然后不约而同地将这种看傻子似的眼神投向了他。
“阿杰,”阿宇放下笔,一脸无语,“你是否清醒?你是脑子被门夹了?还是泡面汤喝多了糊住了?”
胖子更是直接翻了个白眼:“就是!‘铁头哥’他们装备不比咱们强?人还比咱们壮实!结果呢?直接凉凉!连个响动都没有!你阿杰有几条命?能比他们还铁头?还想去郊外探险?我看你是想去给那‘诡异白影’加餐吧?”
阿杰被两人怼得有点蔫,但还是嘴硬:“我…我就是说说嘛…再说了,万一…万一是炒作呢?他们自己玩失踪博眼球?”
“博眼球?”阿宇嗤笑一声,“拿命博?‘铁头哥’那账号粉丝几百万,广告费赚得飞起,他犯得着玩这么大?把自己玩没了,钱再多有屁用?”
胖子也接口道:“而且地点太邪门了!就西郊那片荒地,鸟不拉屎的地方,以前就听说不太平,现在更邪乎!失踪的还不止他们俩!论坛里有人说,前几天晚上路过那边,听到过怪声,像…像野兽啃骨头的声音…还有人看到过…一个穿着白衣服、走路姿势特别僵硬的女人影子…在野地里晃荡…”
胖子说到最后,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带着一丝寒意。出租屋里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阿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真…真的假的?这么邪乎?”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阿宇表情严肃,“现在这世道,【警局】都忙得脚不沾地,对付那些古朗基都够呛,哪有精力管这些‘都市传说’?但既然连他们都发出了警告,让民众远离那片区域,就说明肯定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他拍了拍阿杰的肩膀:“兄弟,听我一句劝。出名赚钱是好,但命只有一条。好奇心害死猫!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待着,等【警局】的官方公告吧。要真是什么超自然事件,他们迟早会处理的。”
阿杰看着阿宇和胖子严肃的表情,又想起论坛里那些失踪主播的粉丝发的寻人启事和绝望的留言,心里那点冒险的火苗彻底熄灭了。他咽了口唾沫,讪讪地笑了笑:“呃…说得对…说得对…是我太冒进了…还是等公告吧…等公告…”
出租屋里重新陷入了沉默。只有胖子嚼薯片的咔嚓声和阿宇转笔的轻微声响。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却驱不散三人心中那因为“西郊白影”和“失踪主播”而笼罩上的阴霾。那片被【警局】划为禁区的郊野荒地,在明媚的阳光下,仿佛蛰伏着一头无形的、择人而噬的凶兽,正无声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而这一切的源头,似乎都指向了那栋在七天前彻底陷入死寂的郊外小屋,以及小屋中那个…被绝望彻底吞噬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