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妄言都被他拍愣了，“你怎么打人呢？”
“我还没说你怎么离我那么近呢。”即墨繁也被自己的反应弄得愣了一下。
不过回过神来他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他和萧妄言不论在哪一个维度上，论关系都不怎么熟稔，擅自靠近过来本来就十分失礼。
况且萧妄言不是不知道即墨繁对他的魔气十分排斥，还无视他的意愿自己把脸凑过来，挨打也活该。
......况且他用的力气也不大。
即墨繁摩挲着自己的指尖，有些理亏地想。
萧妄言大概是已经太久没被人这么对待过了，站在那里瞪了即墨繁一会，脸颊鼓了一下，又瘪回去。
“坏大叔，不许你欺负哥哥！”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忽然在对峙的两人之间响起。
小即墨繁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张开自己瘦瘦的小手，像个老母鸡一样护着身后的即墨繁。
即墨繁愣愣地眨了一下眼，萧妄言倒是先被气笑了。
“行，本尊这是给自己捏了个不痛快出来啊。”他没好气地阴阳怪气。
回过神的即墨繁倒是弯起眉眼，弯腰摸了摸小孩的脑袋，“我帮我自己，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萧妄言气结了一阵，还是摆摆手转移了话题，“所以你刚才在找什么？”
即墨繁沉默了片刻，“......我在找离开这里的方法。”
萧妄言哼笑一声，“找到了吗？找到了就赶紧走，本尊可受不了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在本尊面前给本尊找不痛快。”
“哥哥，你要走了吗？”倒是小即墨繁挺不舍得的揪了揪他的袖口，“那你还会回来吗？”
即墨繁有一瞬间的恍然，他几乎又要忘记这里只是一处幻境了。
揣在袖中的手无意识摸了摸那个作为阵眼的小方盒子，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
“不会。”他说，“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下去。”
小即墨繁颇有些难过地松开了自己的小爪子，“哦。”
萧妄言看着他们俩互动，相当不悦地从鼻息之间哼出不满的声音，“你们俩倒是一见如故。”
即墨繁觉得他这个成语用在这里有些奇怪。
但想想看自己确实是见到了“故时”的自己，好像又没法纠正哪里不对劲，于是把情绪按捺了下来。
“没人理你，感觉到寂寞了？”他问。
萧妄言没出声。
既没肯定，也没否认。
即墨繁朝他走近了半步，“爹？”
他清楚看见萧妄言的头发都炸了起来，“说了让你别乱叫！”
什么破孩子！明明是他注入力量才得以焕发生命的傀儡，怎么到头来一点都不听他的话？
待会就给他拆了！
然后萧妄言就看见即墨繁在自己面前颔下首，表情隐匿在熹微的月光里看不真切，只很短地吐出来了一个“哦”字。
听着闷闷的，样子也委屈极了。
萧妄言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潇洒恣肆活了一千多年的魔尊，难得在自己漫长的生命里感觉到“吃瘪”这种情绪。
“算了，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他最后还是摆摆手妥协了。
怎么办呢？毕竟是自己捏出来的，已经变成拥有血肉之躯的小活人了，总不能真拆成零件去。
即墨繁抬头的时候表情哪有半点沮丧。
那双微微弯着的眉眼里，只盛着心思得逞的浅浅笑意。
即墨繁这一招在魔宫时，就对顶着萧妄言那张脸的羲和用过。
对羲和有用，果然对本尊萧妄言也一样有用。
萧妄言也就是没胡子，不然他现在肯定要上演一个吹胡子瞪眼。
老父亲虽然没有胡子，但老父亲可以瞪眼。
“噗......”旁边的小孩没忍住，从自己的手心漏出来一个带着笑意的气声。
萧妄言被眼前这一大一小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打又打不得，骂还骂不过。
“你赶紧找法子从这里出去。”萧妄言的语速都变快了。
“我找不到。”即墨繁老实巴交地摊开双手，“我在进来之前看出这应该是一个幻境阵法，但进来之后完全没找到哪里有被布置过阵法的痕迹。”
萧妄言托着下巴琢磨了一会。
而后他忽然抬头望了望头顶深色的天际。
“你找过天上没有？”他问。
即墨繁被他问得一愣，也一起抬头望了望天空。
“星宿的运动轨迹不对。”萧妄言指着某颗星星给即墨繁示意，“这个季节的辰星不应该离月亮这么近。”
他又接连指出了好几颗位置不对劲的星星，即墨繁视线一直随着他的指尖移动，就这么看了一会，紧皱的眉心慢慢舒展开来。
“......找到阵眼了。”
*
即墨繁没想到自己能在一个幻境阵法中浪费这么多时间。
虽说第一天晚上他就根据萧妄言对天象的知识找出了阵法所凭依的媒介，但那时距离天明就已经不剩几个时辰了，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破解如此复杂的幻境阵法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他只能等了一个白天，待到夜晚再度降临，群星爬上天穹，才能顺利解开这阵法。
意识好像从无尽深渊的水底刚刚拽回，即墨繁恍神一会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方。
手里的小方盒子“砰”一声自行解锁了，盒盖弹开，露出里面封存的那本珍贵的阵法手稿。
而眼前躺在床榻上的尸身，却在幻境阵法被破除的同时开始渐渐消散。
即墨繁隐约看到一个虚影从遗骸上脱离，在飞散的烟尘里转了一圈，他总感觉对方似乎看了自己一眼，而后便彻底消匿在了空气里。
即墨繁回了神。
完蛋，他的情绪好像还沉浸在刚才的幻境里抽离不出来。
而且......当年他被沈昀带走的那一天，魔尊真的从魔界跑来修仙界，就为了逮他回去？
那后来呢？魔尊没有找到自己捏出来的小傀儡，又为什么没有回去魔界？
既然都能闯到修仙界里来了，又为什么没有直接再找上云沧剑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