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傩面恐怕是某种遮掩他周身魔气的法宝,离了那东西,即墨繁又在他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恶心感。
不是针对萧妄言这个人,而是纯粹受不了他身上的气息。
或许是难耐的表情太过明显,萧妄言逗了他一下也就失去了更多兴致,他退开半步,看向了一旁的谢青崖。
“你又是何人?”他问。
“谢青崖。”后者说,“你捏出来的小傀儡现在的师尊。”
萧妄言指了指他手中拎着的羲和,“那你可知,你拿着的是什么?”
“是魔尊的徒弟吧。”谢青崖小幅度晃了晃羲和,这小东西的身份即墨繁同他交代过。
小白团子还在晕乎呢,毛茸茸的尾巴晃成了麻花。
“不过既然我们都算是墨繁的长辈,那魔尊的弟子是不是也应该算是我的晚辈?”他说。
即墨繁都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
他先前把在魔界发生的所有事情和盘托出时,这人就是这般态度。
重点完全放偏了,更在意的是自己没法名正言顺叫堂堂魔尊一声女婿。
实在太奇怪以至于即墨繁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起,比如为什么非得是女婿。
不过师尊高兴就好。
萧妄言被谢青崖的态度也弄得怔愣一瞬,而后不由得笑出了声,“噗......”
“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跟本尊说话了。”他的心情听起来不错,连语尾都凝着隐约笑意。
“魔尊,今日我特意寻来是想问你......”
“你已经查到有关自己身世的事情了,对吧?”即墨繁的问题没有完全出口,就被萧妄言先一步打断了。
即墨繁哑声一瞬,颔首点头。
“我是陆童铸造的傀儡,魔尊意外取得,以秘法向其中注入自己的魔气作为支持傀儡运转的能源。”他说,“而后就在功成之后,一群正道忽然现身,不仅重伤了魔尊,同时也掳去了刚被铸造出来的我。”
萧妄言挑着眉毛吹了声轻盈的口哨,“查得还挺详细嘛,小正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魔尊可知,当日做出这般行径的正道究竟是何许人也?”即墨繁问他。
萧妄言歪了歪头,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他一圈,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魔界内部恐有修仙界的人。”即墨繁说,“而且与魔尊关系不远,他一定知晓魔尊的大致行踪,才能将正道引至魔尊身边。”
“你如此大费周章,不会只是想帮本尊揪出来一个魔界蛀虫吧?”萧妄言问。
“是也不是。”即墨繁说,“此人狼子野心,费尽心机也要拉魔尊下台——”
“只怕就是为了借机挑起新一次仙魔大战。
“不快些把人揪出来,恐会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暗夜里,空气寂静。
萧妄言看着即墨繁,良久才声音极轻地笑了一声,“还真不愧是用本尊的力量捏出来的东西。”
这么多年来,修仙界与魔界相互不对付却又相互独立,一大部分原因就是萧妄言在其中斡旋。
萧妄言是经历过当年的仙魔大战的。
血流成河、哀鸿遍野,在他眼里不仅仅是一个形容词。
千百年过去,魔界众人早就忘了当年战场上的惨状,只顾着挥发自己无处发泄的战意。
先前一直有萧妄言在上面压着,才让那些不安分的小心思被吞进腹内。
早就有人想不择手段的把这位稳坐了千年的魔尊拉下台,好取而代之了。
“很遗憾地告诉你,本尊也没查出来。”萧妄言摇了摇头,“本来到修仙界,是想着或许能从当初偷袭了我的那群正道修士身上下手,查出个一二三来。”
“结果找到一个就死一个,什么都没能问出来。
“想把你找回来一是不想放弃本尊扔出去的那些魔气,二是觉得你说不定能记得些什么。
“毕竟你不是真正的孩童,而是已被铸造出来存在了千年的傀儡。
“没想到他们把你的记忆也清理了,你连自己是什么东西都一无所知。”
即墨繁很轻地眯了一下眼睛。
当年一定要沈昀去捡人的,是云沧剑宗的老宗主戚圆。
只是即墨繁几度追问过他自己的身世究竟几何,后者却都三缄其口,不肯明说。
“怎么?在想云沧剑宗那个小老头?”萧妄言问。
大概因为他是即墨繁的力量本源,因此哪怕二人没见过几次面,他也能轻易从他的表情猜出这小孩的想法。
“你在事发起始时来找过我。”即墨繁也没藏着掖着,“可为什么后来的这许多年,你从来没在我面前现过身呢?”
前些年或许可以说是萧妄言不知道即墨繁被藏到哪里去了。
可自从他十七岁之后,整个修仙界就几乎无人不知他即墨繁的名字,萧妄言一定早就知晓自己的小傀儡是被云沧剑宗捡回去养了。
提起这一茬萧妄言就来气,“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你这个臭小子嫌弃本尊的魔气呗。”
即墨繁:......
他挪开了视线。
这不能怪他,对萧妄言魔气的排斥不是来自于他的主观意愿,而是身体的客观条件。
“不过本尊也不算亏,那小老头还给了本尊一颗蛋玩玩。”萧妄言忽然又说。
明明自己的年纪比戚圆大得多,萧妄言却一直叫人家小老头。
话题跳跃得太快,即墨繁没理解这两者之间有什么逻辑。
萧妄言似乎也只是有感而发,自言自语了一声,他走向了谢青崖,顺手把在他怀里醉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羲和拎了过来。
“真不中用。”他戳了戳白色毛团的小脑袋瓜。
羲和一点没醒,醉得稀里糊涂的,在他手里吐泡泡。
谢青崖难得显出有些心虚,“酒量这么差啊......不是神兽吗?”
“的幼崽。”萧妄言给他加了个后缀,“这么点儿一个小鼻嘎,你给他灌那么大一口酒,他不睡到明早就怪了。”
谢青崖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