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繁从昏睡到清醒,期间过去拢共不到一刻钟。
莲花魂灯早已归位,如今仍静静在归墟灯屿的水流中浮动着。
他在地上绘制的阵法已经燃尽了,徒留一地焦黑的痕迹。
谢青崖把他放平在了地上,脑袋枕着自己的腿能躺得舒服些,另外一只手则盖在灵台上,水灵力温和的滋养着他的身体。
“醒了?废了为师三瓶回元丹,以后记得还我。”萧妄言说。
即墨繁从地上坐了起来,揉了揉仍然还带着些许钝痛的脑袋,“能在这次大战之后活下去的话,我翻倍还给您。”
“刚才那个师弟说的,魔修犯边了是怎么回事?”他深呼吸了几次,压下来自灵魂深处的恶心感。
“你的阵法能持续的时间不长,还要对其他收到联络的人发出指令,能听他讲话的时间很短。”谢青崖站了起来,掸了掸自己身上沾到的污渍。
“那名弟子是凑巧游历到了修仙界边陲,想去看看南疆的现状。结果就看到那地方魔气弥漫,周边许多需要灵气的植物都枯萎下去,铁蹄踢踏的声音阵阵。
“他本想回去报信,却被出征的魔兵堵在了南疆城里,一直靠藏匿气息的法宝才未被人发现。
“通讯符找不到他,他也传递不出讯息来。”
“那边陲的其他宗门有什么反应吗?”即墨繁又问。
“已经吩咐人去联络了,得到的消息是......”谢青崖声音微微停顿了一下,“好几个凡人村落都被屠戮殆尽,靠近那里的几个小宗门也损失惨重,目前正在带着残余的门人及幸存平民往修仙界腹地靠拢。”
即墨繁眼皮狠狠跳了好几下,“魔尊压根不在魔界,是谁组织魔修组成如此有建制的攻击展开突袭的?”
“不清楚,目前出现的攻击团体进攻态势都偏向松散,纯靠人数与实力强硬压制,一点章法也没有,闯进凡人村落也是图一乐,什么都不抢就是杀人。”谢青崖说。
即墨繁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这跟前世他死前修仙界与魔界之间的情势完全不同。
那时的魔修队伍虽然仍旧是类似的打法,但起码队伍派出是有秩序的,也不会一股脑把东西全部毁掉,他们会捡自己用得上的东西回去补给,哪怕是平民,绑了也能做人质用,全杀了未免太过有病。
毕竟平民对于战局毫无影响,如果魔界是真的想要让修仙界彻底沦为附属,那首先应当解决的就是五大宗门及其周边势力。
边境对五大宗门来说毕竟山高皇帝远,他们的归属感不强,宗门也基本不会管他们,真到战时主动为了活命投敌的也不少。
即墨繁对这件事不做评价,毕竟有舍才有得,修仙界没为他们提供任何庇佑,那自然反过来不能要求他们对修仙界忠诚。
只不过古往今来二姓家奴都没什么好下场,一切都看个人选择了。
但那些凡人村落却被屠戮得一个不剩,现在至少能证明一点,就是今生的仙魔大战与前世之时领导者绝对不是同一位。
......是他的重生带来了什么蝴蝶效应吗?
即墨繁仔仔细细把脑内所有细节都思索了一圈,最后也只得出一个结论——
他抬头看向仍然如同交辉的日与月一般纠缠的两道身影。
前世引起仙魔大战的人恐怕就是萧妄言。
今生没了他在魔界坐镇,瞿烬大概又出了手,新的领头人物坐上第一把交椅,才造成了如今完全不同的作战方式。
唯一的可疑之处是,明明今晚是因为瞿烬突然大半夜过来找即墨繁,萧妄言才会出门为了捞人出来而和他大打出手。
可魔界那边是如何知晓?又是为何要在这个不前不后的时间点决定掀起大战的?
要知道问道大会向来是修仙界最为热闹的活动,每次结束后的半年左右都会掀起全民修仙的热潮,哪怕是没有天赋的平民,也会对修仙者扬起一片特殊的滤镜。
此时此刻正是修仙界士气高涨的时候,选这种时机未免糊涂了些。
前世直到即墨繁死时,双方也没有爆发过大规模的冲突,有的只是小股势力之间产生摩擦而已,两边的想法都是徐徐图之。
但今生这战争势头不对,太急,也太莽撞了。
如果不是个莽撞人在做指挥官,那就是这些人现在压根没人指挥,全都仅凭自己的心情在肆意妄为。
问题是现在也没人可问。
萧妄言和瞿烬打得难舍难分,外人根本插不上手。
他的实力还没有恢复巅峰,不过应付短时间应该不成问题,至少能打他三天三夜的。
“我去边疆一趟。”即墨繁唤出佩剑就想走,结果却被谢青崖拉了一下。
“你状态不佳,就别御剑了,当心从天上掉下去。”谢青崖收回手,指了指归墟灯屿的入口处,“坐这个怎么样?”
即墨繁转头去望。
一只巨鸟停留在那里,站着的高度比旁边刻印着归墟二字的石碑还高上一头。
毛色通体乌黑,行动间却隐约透出内里的红色,看着漂亮又令人生畏。
即墨繁这次换另外一边眼皮跳了。
他眨了眨眼,“玄鸟?你长大了?”
之前从云沧剑宗坑了不少东西回来,他也在自用和上交宗门之外特意给玄鸟留了口粮。
效果居然这么立竿见影?
大鸟颇不高兴地一甩脑袋。
真没礼貌,人家有自己名字的,哼哼。
即墨繁能听懂炼器产物说话,对妖兽实在是没一点办法。这种时候也来不及找羲和过来做翻译器了,他只能自己走近尝试沟通,“能载我飞一段吗?”
大玄鸟摇头晃脑,最后低下头用喙蹭了蹭即墨繁的手。
等他把胳膊抬起来,又小心翼翼叼住他一点肉,咬破了他的指尖。
“你要我同你契约?”即墨繁看着自己手指上的血珠,微微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