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来已经折损了近五成的门人。”黎锦初缓缓说，“要不是实在压不下修为，我也不想在这种时机飞升。”
“朝暝殿和绛雪宫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没有霄翎教那么被动，但情况一样不好。
“朝暝殿的归墟灯屿亮度下降了一半，绛雪宫的冰魄晶窟也已经碎了一地水晶了。
“聆风乐府有一半的乐修走的是半攻半辅的修行路线，如今得以保存的也基本只有他们这一群人，另外全修辅助的就......”
“那......”方弦挠了挠后脑勺，犹豫一瞬还是把这话问了出来，“云沧剑宗呢？”
“你说什么？”黎锦初愣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他压根就没想过跟方弦提到云沧剑宗。
那地方自从没了即墨繁以后，就再也配不上五大宗门的称号了。
更何况它本来就是刚刚才从寒门升格上来的，实际积蕴完全比不上长风谷。
能在灾祸当中保全自己就不错了。
“算了，当我没问吧。”方弦叹了口气。
黎锦初看着他的表情，微微皱了皱眉，“若是即墨繁还在的话......”
“这么多年过去，他估计早就投胎了。”方弦耸耸肩，“就是不知道还会不会投生到此方世界。”
“还有，能不能别继续在这杵着跟我说话了？”黎锦初拉了一下自己的衣领，“风挺大的。”
方弦看了他手中的折扇一眼，“那你还捧着个扇子？”
“......凹造型啊。”
上界整个看起来都与下界完全不同。
地面不是坚实的土，而是厚实的云雾。
只不过拥有了充沛的灵力作为地基之后，即便随时随地都用着轻功踩在云上飞也不会累了。
黎锦初难得跟在方弦后面，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到处看。
“天道就安排你住在这里。”方弦在一处庭院停下了脚步。
黎锦初表情明显透着不乐。
“还没我家茅房大。”他评价。
“你就偷着乐吧。”方弦毫不留情地嘲笑出声，“这场仙魔大战持续了几十年，期间觅得机缘飞升大道的修士无数，天道没给你一个小山坡让你自己起屋子都要算你运气好。”
黎锦初没说话。
毕竟他抱怨归抱怨，也知道自己初来乍到，肯定不能还像在下界时一样行事了。
黎家千百年来也有不少有能之士飞升，不过从这次来接自己的人是方弦也能猜得出来，那些人应该不是懒得管他，就是有其他事要处理脱不开身，再就是有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上界，去到其他小世界了。
突然要适应一下一无所有的生活，黎大少爷苦啊，打娘胎里就没受过这种苦。
偏偏飞升上界时他还几乎带不了什么身外之物，跟他契约过的东西能随着神魂一起鸡犬升天，再就是身上带的这亿点点而已。
这哪够他用的。
黎大少爷为自己的未来忧愁。
“别这副表情，你不会在上界饿死的。”方弦不算宽慰的宽慰了一句。
黎锦初：......
“我谢谢你。”他说。
“不客气，咱俩什么关系啊。”方弦十分真情实感地摆了摆手。
搞得黎锦初现在就十分想自废修为回下界去。
但这事显然不可能，他办不到扭转天命，只能无能狂叹气。
而后忽然猝不及防劈下来了一道惊雷。
黎锦初感觉自己浑身的毛都炸了一下。
怎么了？他叹气也犯天条了？
“是天道的诏令。”方弦满脸“真上不得台面”的表情。
选择性遗忘了自己今天早上拿到天道诏书时发生了什么。
黎锦初用折扇扫了一下鼻尖，露着一双眼睛往方弦手里看，“写的什么？”
方弦把卷轴缓缓展开。
“你运气不错，刚来就遇到有事务要处理。”他挑了一下眉梢。
方弦语气里满是“有好玩的了”的兴奋，黎锦初却微微皱了皱眉。
为什么这件事会特意选他和方弦去做？
方弦就算了，几十年没见，黎锦初也不敢肯定他的性格究竟混成了个什么样的上仙。
他自己就是个刚刚飞升没任何功绩的新人。
这么快就让他去干活了？
虽然觉得云里雾里搞不明白天道是咋想的，但诏令都来了肯定也没有反抗的余地，按照上头所写的内容，二人前往了事发地。
前来举报的人是地府的公务员。
说是有一个他们这方小世界的魔修在那边闹事，把他们近百年的生死簿都翻了个遍不说，好像没能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居然就赖在这里不肯走了。
天道让他们去解决一下。
要是实在解决不了问题，把引出问题的人解决也行。
地府的装潢跟黎锦初从前所见的任何地方都不一样。
没点烛火，没有夜明珠，靠一个玻璃球，就能让很大的空间亮堂起来。
比灵力还好用，他已经开始考虑能不能给自己的住所也搞一个了。
“二位远道而来，先坐吧，我们一边喝茶一边慢慢聊。”出来接待他们的是一个眉眼间看起来带着些许慈祥的中年男人，上来就笑呵呵把他们请进一个挂着“洽谈室”牌子的小房间，还用纸杯给他们倒了茶。
黎锦初今天真是见过了很多自己以前没见过的东西。
纸做的杯子，居然能在不加持灵力的情况下完全不往外渗水。
这技术也有意思，以后有机会一定学一下。
不过他们那边纸还是挺金贵的，就算是学回去也不能推广开来......
黎锦初微妙走神了一小会，随即被眼前中年男人的声音又拉了回来。
“我是这边的负责人，您二位叫我老甲就行了。”他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不好意思，这么点小事还得麻烦二位跑一趟。只不过毕竟人是从您那边的小世界过来的，还是个阳寿未尽的生魂，我们也不好随意处置。”
“分内之事，应该的。”黎锦初说，“还请您给我们讲讲具体是怎么回事。”
那边的方弦已经因为这过于无聊的客套话而开始打呵欠了。
老甲点了点头，“事情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