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的视线与顶层包厢里那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对撞，无形的恶意如冰锥刺来。
净化。
这个词在苏砚的脑海中回响，他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单纯带着身边几个人杀出去，毫无意义。
归一会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算他们能逃，这场史无前例的屠杀也会被掩盖成一场原因不明的暴乱。
世界需要知道真相。
“钱多多！”
苏砚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钱多多耳边的混乱。
“啊？！”
钱多多正手脚并用地躲避一个状若疯虎的壮汉，魂都快吓飞了。
“手机！”
“手机……手机早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苏砚的下巴朝一个方向点了点，钱多多顺着看去，发现自己的手机正躺在一张翻倒的椅子旁，屏幕还亮着。
“捡起来，开直播！”
“还播？！”
钱多多人都傻了。
“哥！亲哥！我们快跑吧！再不跑就真要落地成盒，还要被人舔包了！”
“跑不掉。”
苏砚的声音沉静得可怕。
“他们的目标是在场的所有人。举起手机，镜头对准那些收割生命的黑衣人，拍清楚。让全世界看看，是谁在制造这场地狱。”
钱多多看着苏砚坚定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那些因恐惧和疯狂而扭曲的面孔，一股热血混杂着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咬碎了后槽牙，一个驴打滚扑过去，在被踩到之前抓起了手机。
他颤抖着手，重新打开了直播。
天旋地转的镜头终于稳定下来，对准了这片修罗场。
就在镜头开启的瞬间，苏砚动了。
他不再压制自己那浩瀚如海的精神力量。
一直以来，他都将自己的“道”内敛于心，但此刻，神兵悍然出鞘。
【不屈】与【守护】的意志交融，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金色火焰，从他体内喷薄而出。
这火焰没有温度，却带着斩断一切的锋锐，将笼罩全场的死寂与绝望撕开一道裂口。
同时，火焰的光晕向外扩散，凝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将尹恩秀、钱多多和宫本健司牢牢护在身后。
在这片被疯狂与杀戮浸染的黑白画卷中，苏砚成了一座在黑暗海洋中骤然亮起的灯塔，将自己彻底变成了最显眼、最刺目的坐标。
顶层包厢内。
第一观察员面前的平板电脑上，代表着苏砚的数据流瞬间冲破了阈值，变成了一股狂暴的红色风暴，甚至干扰到了周围其他数据的采集。
“所有执行单位，放弃次要目标。”
他拿起通讯器，用那不带感情的语调下令。
“优先清除‘污染源’。”
命令下达的瞬间，苏砚感知中的那张猎杀网络，有三个最深邃的黑点，脱离了原有的位置，以三道肉眼难辨的轨迹，从三个方向朝他笔直地冲来。
他们穿过混乱的人群，如同三柄切开黄油的热刀，任何挡在他们面前的狂乱者，都在接触到他们身体的刹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飞，筋断骨折。
高效，精准，冷酷。
三道黑影呈完美的品字形，在苏砚身前十米处站定。
他们的气息与周围的混乱格格不入，如同三台被输入了“杀戮”指令的精密机器。
不等他们合围之势形成，苏砚动了。
他主动踏入了这片死亡三角的中心。
“【瞬光五连踢】！”
没有多余的蓄力，苏砚的身形在原地拉出一道残影。
空气被瞬间踢爆，发出五声连贯而沉闷的炸响，仿佛一柄无形的攻城巨锤，在零点一秒内连续撞击了五次。
“砰！砰！砰！砰！砰！”
五道白色的真空轨迹，分别踢向了三名黑衣人的要害。
为首的黑衣人双臂交叉护在胸前，硬接了第一脚。
他脚下的合金地板应声龟裂，整个人却只后退了半步，手臂上连一丝白印都没有。
另外两人则侧身避开了踢向他们头颅与心脏的攻击，动作的幅度小到了极致，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
他们的实力，每一个都无限接近于武道宗师！
苏砚一击不中，毫不停留，身形如鬼魅般在三人之间穿梭。
拳、掌、指、肘、膝……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化作了最致命的武器，每一次出击都撕扯出尖锐的破空声，四人交手的中心，空气仿佛都被搅成了沸腾的浆糊。
三名黑衣人的攻击同样毫无花哨，他们的招式里没有任何流派的影子，只有最纯粹、最高效的杀人逻辑。
直刺咽喉，横斩颈动脉，上撩下阴。
每一击都瞄准着人体的致命弱点。
四人的战斗余波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周围狂乱的人群硬生生推开，竟意外地在钱多多他们身边清出了一片直径十余米的“安全区”。
钱多多的直播间里，弹幕已经不是爆炸，而是核爆了。
【我日！我看到了什么？超人大战佐德将军？】
【这不是特效！绝对不是！你看那地板，那可是合金的！都跟豆腐一样碎了！】
【主播千万挺住！这他妈是人类历史的转折点啊！我们正在见证神话！】
【那三个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的动作根本不像人，像……像终结者！】
【归一会！主播刚才提到了‘归一会’！记住这个名字！这绝对是一个反人类的恐怖组织！】
全世界，无数正在观看这场武道交流会转播的官方机构、地下势力，在这一刻全都陷入了死寂。
他们通过钱多多这唯一的、颤抖的镜头，看到了一个颠覆他们认知的新世界。
战场中心，苏砚的压力越来越大。
这三人的配合天衣无缝，他们的身体仿佛经过了非人的改造，坚硬得如同钢铁，而且不知疲倦，没有痛觉。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撕开一个口子。
苏砚眼中精光一闪。
在格挡正面一人直拳的同时，他故意将左肩的防御放慢了零点一秒。
左侧那名黑衣人眼中数据流一闪，捕捉到了这个“破绽”。
他毫不犹豫，一记手刀以刁钻的角度，狠狠劈向苏砚的肩胛骨。
就在那记手刀即将劈中的瞬间，苏砚不闪不避，反而借着格挡正面的力量，猛地向左侧撞去！
他用自己的肩膀，硬生生迎上了对方的手刀！
“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剧痛传来，但苏砚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
他成功了。
他用一条左臂的暂时伤残，换来了一个绝对的近身机会。
他的右手，已经闪电般按在了那名黑衣人的额头上。
那名黑衣人似乎想退，但已经来不及了。
苏砚的掌心没有吐露任何劲力，一股无形的、直达灵魂深处的意念，轰然灌入对方的脑海。
【问心】！
那名黑衣人全身猛地一僵，万年不变的冰冷眼神瞬间破碎。
一抹茫然闪过，随即被无穷无尽的恐惧所取代。
“痛……线路……烧……我不是……”
他开始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双手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脸和脖子。
“编号734……不要……好痛……”
在他用指甲划破的衣领下，一片片皮肤脱落，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闪烁着幽蓝色电弧的精密线路和金属骨骼。
苏砚强忍着左肩的剧痛，一把抓住这个精神已经崩溃的“怪物”，将他那半人半机械的躯体，转向了钱多多那颤抖的镜头。
他的声音冰冷，却清晰地穿透了整个体育馆的喧嚣，也传遍了整个世界。
“看清楚。”
“这就是‘归一会’所追求的武道。将活生生的人，变成没有痛苦、没有情感、只知服从命令的怪物。”
苏砚的目光穿过镜头，仿佛在注视着屏幕前的每一个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就是他们所谓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