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廷皓的身体在擂台上发出的那一声沉闷巨响，仿佛是一道休止符，强行终止了体育馆内所有鼎沸的声浪。
时间，在这一刻被凝固了。
数万名观众，无论是现场还是通过屏幕，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
他们的大脑无法处理刚才发生的一切。
那狂暴如魔神的方廷皓，那石破天惊的杀招，以及苏砚那轻描淡写、近乎神迹的化解方式，最后，是方廷皓那如大厦般轰然崩塌的生命。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匪夷所思。
贵宾席上，钱多多张着嘴，刚才还悬在嗓子眼的心脏此刻仿佛被冻结了。
他呆呆地看着擂台上那个倒下的身影，又看了看孤身站立的苏砚，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为苏砚的强大而战栗，也为方廷皓的结局而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凉。
尹恩秀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掌心是被指甲刺出的深深血痕。
她看着苏砚的背影，那份清冷如冰的眼眸中，此刻却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波澜。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苏砚所要面对的，将不再是赛场上的对手，而是整个世界的阴暗面。
而在另一侧的wYwF高层席位上，副主席汉斯·格贝尔那张儒雅的脸庞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铁青。
他死死地盯着擂台，眼神中满是无法掩饰的震怒与惊骇。
计划失败了。
这枚被寄予厚望，用来测试【狂暴核心】极限性能，并借此向全世界展示“新时代力量”的完美棋子，就这么被废掉了。
不仅被废掉，甚至连一丝有价值的数据都没能传回，就被对方用一种闻所未闻的、近乎于“净化”的方式，从根源上彻底抹除。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比赛失利，这是对“归一会”最高技术结晶的一次正面打脸。
“咳咳……”
终于，擂台下方的裁判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生命气息已经完全消失的方廷皓，又畏惧地瞥了一眼苏砚，最终还是拿起麦克风，用颤抖的声音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本场比赛……胜者是……来自华夏的……苏砚选手！”
“苏砚选手获得本届世界元武道交流会的最终冠军！”
零星的掌声响起，继而变得稀稀拉拉，最终又归于沉寂。
没有人能为这样一场诡异的胜利而欢呼。
聚光灯再次聚焦在苏砚身上。
按照流程，他应该接受全场的欢呼，发表自己的获胜感言。
然而，苏砚并没有理会裁判，也没有看向观众席。
他缓缓转身，走向一旁主持人专用的播报台，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拿起了那支立式麦克风。
全场数万道目光，以及全世界通过直播镜头投来的亿万道目光，瞬间汇聚于此。
所有人都以为，这位新晋的世界冠军，会感谢他的国家，感谢他的支持者，或是对这场胜利发表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
但苏砚开口的第一句话，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方廷皓，死了。”
他的声音平静而低沉，不带丝毫胜利者的喜悦，反而透着一股沉重的悲哀。
“他不是被我杀死的。”
“他是被一种名为‘力量’的毒药，活生生毒死的。”
苏砚的目光扫过全场，扫过那些茫然、困惑、震惊的脸庞，声音陡然提高，如同暮鼓晨钟，清晰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就在刚才，你们都看到了一个曾经的天才，如何变成一个没有理智、只知杀戮的怪物。”
“你们或许会好奇，是什么让他变成了这样？”
他停顿了一下，给了全世界一个思考的瞬间，然后，他投下了一枚足以引爆全球的重磅炸弹。
“因为有人用力量诱惑了那些像他一样，在武道之路上迷失了方向、心志不坚的武者，将他们改造成没有灵魂、绝对服从的战斗机器。”
“方廷皓，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牺牲品！”
话音未落，全场哗然。
直播间里，无数的弹幕瞬间刷屏，充斥着“！！！”和“？？？”的符号。
世界各地的武道馆、训练中心，所有正在观看比赛的武者，全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苏砚冰冷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锁定了贵宾席上脸色已经变得煞白的汉斯·格贝尔，一字一句地继续说道：
“他们称自己为‘归一会’！”
“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培养更强的武者，而是想让所有拥有自由意志的武者，都变成像方廷皓一样的怪物！”
“他们的最终目的，是想让这个世界，再也没有自由的‘心’！只剩下他们可以随意操控的、冰冷的杀戮工具！”
这番话，如同一道横贯天地的惊雷，彻底撕碎了世界元武道界那层和平与繁荣的虚伪外衣，将那个隐藏在最深处的、血淋淋的阴谋，赤裸裸地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全场陷入了绝对的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只有那段话语在每个人的耳边反复轰鸣。
“住口！”
一声暴喝终于打破了这片死寂。
汉斯·格贝尔再也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带着几名黑衣保镖，不顾一切地冲向擂台。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苏砚！你这是在诽谤！是在妖言惑众！”
他指着苏砚，声色俱厉地咆哮道。
“方廷皓是因为修炼禁术走火入魔，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你为了推卸责任，竟然编造出如此荒谬的谎言！保安！把他给我带下去！”
几名身材魁梧的保镖立刻上前，试图抢夺苏砚手中的话筒。
然而，他们刚刚靠近苏砚三米范围，就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再也无法寸进。
苏砚只是冷冷地看了冲上台的汉斯一眼。
仅仅只是一眼。
一股无形无质，却又重如山岳的意志威压，瞬间笼罩了过去。
汉斯·格贝尔的身体猛地一僵，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庞瞬间血色尽失，变得惨白如纸。
他感觉自己并非被某个强者盯上，而是仿佛独自站在了亿万人的对立面。
那股意志里，没有杀气，没有凶戾，只有无数人对“守护”的执念，对“希望”的期盼，对“正义”的认同。
这股源自“人间”的煌煌大势，对于他这种藏身于阴暗中的存在而言，便是最恐怖的天谴。
他张着嘴，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全场再次死寂。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世界元武道联合会的副主席，在苏砚的一个眼神之下，竟然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僵在了原地。
这时，一名工作人员颤颤巍巍地捧着金光闪闪的冠军奖杯走了上来。
苏砚松开麦克风，接过了奖杯。
他没有亲吻，也没有欢呼。
他只是高高地举起了它，让它在体育馆的灯光下，反射出万丈光芒。
他对着遍布全场的镜头，对着全世界，发出了属于他的，属于这个新时代的冠军宣言。
“我，华夏苏砚，在此，向‘归一会’宣战。”
“从今天起，我将联合全世界所有心存良知的武者，将你们这些藏在阴影里的蛆虫，一条一条地揪出来，曝晒在阳光之下！”
“这个时代，不会是你们的‘收割时代’。”
“它将是‘心’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