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不是养了只大黑狗吗，那只狗有灵性，就去咬你舅，那你舅劈门，手里不是拿着斧头嘛，哎哟，眼睛都劈红了，连狗咬他都不停，还把狗打死啦！”
“什么！”姜文娴震惊又难过。
怎么会这样呢，黑豹那么聪明，怎么会死了呢。
大娃妈摆摆手：“这还不是最惨的，你舅妈才不是个东西呢，她就这样啪啪两巴掌，都把小秋打吐血了，打完还要把他扔水缸里淹死，得亏你嫂子赶回来了，不然啊——”
她长叹一声。
姜文娴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怎么会有这样的畜生！
当年爸妈出事，舅舅立马就跑了，还带走了好多粮食，她和弟弟饿了两天，二哥才赶回来。
现在竟然还有脸打着为她好的旗号上门？
姜文娴深吸了一口气，“那我二嫂现在人去哪儿了，还有小成他们。”
大娃妈示意她淡定，“我话还没说完呢。”
姜文娴：“……”
李天明皱了皱眉，“这位嫂子，你就长话短说吧，我们真的很担心。”
大娃妈大手一挥：“别担心，你二嫂和孩子们都没事，有事的是你哥。”
“我哥？这事儿和文杰也有关系？”姜文娴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以为她说的是姜文杰呢。
大娃妈：“害，哪儿啊，你二哥，姜闯！他刚好回来了，一脚就把你舅踹飞了，老招人稀罕了！”
“咳咳！”在大娃妈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咳嗽声。
大娃爸抽着烟走过来，瞥了大娃妈一眼，见自家婆娘还喜滋滋的，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顿时气闷。
大娃爸没好气地说：“瞎说什么呢，什么招人稀罕。”
大娃妈哼了一声，没理他，对姜文娴继续说：“不过你二哥受伤了，人都晕了，送医院去了。”
大娃爸吐着烟雾，接话道：“大队长帮你们家里简单收拾了一下，不过门破了个大洞，也不知道能不能住，你们要不去找找大队长，看看他咋安排？”
李天明见姜文娴闻到烟味，眉头皱了一下，先声道：“好，多谢嫂子和这位大哥了。”
说完拉着姜文娴转身走了。
大娃妈看着二人的背影，奇怪地说：“他俩这是去哪，大队长家在这边啊。”
“傻婆娘，哼。”大娃爸摇着头回屋了。
大娃妈：“……切。”
而这边，姜文娴被李天明拉着走了一段路，才反应过来，连忙甩开他的手。
李天明捻了捻指尖，还能感受到残留的温度，心里也有些不平静，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我就是一时情急，要不，你打我一下吧。”
他耷拉着脑袋，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姜文娴心里的着急盖过了此刻的悸动，她别开眼，轻声说：“我不打你，我要去找大队长问清楚。”
问清楚大队是怎么处置那几个闹事的人。
她又说：“天不早了，你要不先回去吧。”
李天明摇头：“不行，我不放心，我送你去找大队长。”
说完，用一根手指推着姜文娴往前走。
姜文娴顺着他的力道走了两步，待看清眼前的路，她又停住。
李天明在她开口之前率先说：“我不会走的，我是公安，我要保护人民群众，你……你现在就是人民群众。”
姜文娴庆幸现在天黑了，不然她脸上的红晕肯定藏不住。
“你胡说什么呢，我是想说，你走错路了，这是出大队的路。”
“这样啊哈哈哈哈，那咱掉个头就好了。”李天明挠着头傻笑。
纵使姜文娴现在心里再着急，此刻也忍不住被他逗笑。
李天明听见她清凌凌的笑声，耳尖忽然有些发烫。
这个冬天有点热，他想。
二人沉默着走到大队长家。
谢刚还没睡，正坐在院子里吸旱烟，张桂兰怕他冷，也知道他心里有事儿，不会愿意回屋，就在他身边升了个火盆，火星在黑夜里一闪一闪。
姜文娴刚走到门口，谢刚听见院外的脚步声，匆匆出来，看见是她，老怀大慰地说：“是文娴啊，你可回来了。”
姜文娴停住脚步，猜测谢刚是知道了她发生的事，顿时难堪地低下头。
虽然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她没错，错的是刘发财那个畜生，可她怕看见别人异样的目光，怕别人的窃窃私语。
谢刚活了半辈子，说实话，这种事情看多了，尤其是建国前。
但姜文娴一个大队土生土长的女娃子，竟然有胆子报公安，这就很好了。
姜文娴低着头，心里乱成了一团，不敢看谢刚的眼睛，生怕看到怜悯或轻视。
可下一秒，一只厚实有力的手落在她肩上。
谢刚轻轻拍了拍她，声音沙哑却稳重：“抬起头来，文娴。”
姜文娴鼻尖一酸，仰起头，看向这个她从小敬重的长辈。
谢刚点了点头，“很好，哭可以，但背不能弯，腰不能塌。”
他坐回竹椅里，狠狠吸了一口旱烟，慢悠悠地说道：“我年轻那会儿打过仗，见过鬼子也见过土匪，人要是被欺负了不吭声，久了，那就不是人，是牲口。”
“你做得对，真对，我谢刚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刘发财这事，哪怕天塌了，也砸不到你头上。”
李天明也正色道：“大队长，我这边已经备案立案，公社和县里会协同处理，文娴是受害人，绝对不会让她一个人扛。”
姜文娴眼眶一下子红了。
她没哭，只是长吁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有了能依靠的后背。
谢刚又说：“你嫂子也托人给我来话了，你哥的伤还没好利索，不能走动，让我盯着大队这边，盯着刘家那口人。”
姜文娴点点头：“那叔，我舅那边，大队会怎么处置？”
谢刚听她问，眼神里露出一丝欣慰。
他点了点头：“放心吧，公安已经把那四个人都带走了，今天下午就押着人关进公安局了。”
“不过事儿还没完。”谢刚拧了拧眉，“那刘友富一家嘴硬得很，还想把责任推干净，说是听了人传话才来闹的。”
“谁传的？”姜文娴追问。
“赵小娥，说是你二姑让她去你舅大队传闲话，说你二嫂不让你嫁人，让你舅来帮你出头。”
“可你二姑说她才没使唤赵小娥，是赵小娥偷听了她和文静说话，自己出去乱说的，你二姑为了不让她出去乱说还给了她五块钱，总之俩人各执一词。”谢刚皱着眉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