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刚一脸愕然：“没有啊，从来没见过，要不你等我回去查查这事儿。”
电报放在大队部的广播办公室里，是对所有干部开放的，谁看到有新的电报，就发个广播让人下工了自己来拿。
姜闯眼底划过一抹冷光，“我还收到了回电，落款还是我媳妇的名字，但我媳妇儿跟我说不是她发的，她也没见过电报。”
谢刚一下反应过来，脸色也变了，紧锁着眉，“……你怀疑，有人冒名回电？”
“嗯。”姜闯点头，“而且，不止一次。”
谢刚冷下脸，语气坚定道：“你放心，这事儿叔一回去就查，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姜闯：“好，谢谢叔，对了，这几天如果姜文静来大队开介绍信，叔还是别给她开了。”
谢刚皱眉：“这是为啥，文杰在县里上班，她有时候也会来县里住。”
姜闯目光如刀：“我的信被人拿走了，里面有汇款单，一共七千来块，她现在是嫌疑人，最好不要离开大队。”
谢刚彻底傻了，声音惊得都劈叉了：“多，多，多，多少？”
姜闯：“七千多。”
谢刚满脑子轰鸣，嘴里喃喃着：“难怪她每个月都要替你媳妇去县里取信，敢情是为了这个。”
亏他还以为文静懂事了呢。
姜文娴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猛地冲了过来，声音带着怒意：“二哥，你说的是真的？她偷了你寄回来的钱？”
她这四年对二哥也是有怨的，怎么能四年都不来个信呢，家里要不是还有大伯照顾着，家里就她和嫂子两个女人，不知道会吃多少亏。
就算如此，大队里的闲话也没少过。
可现在二哥说他一直有往家里寄信，还给大队发了电报，姜文娴心里的怨气少了大半，转而变成了对姜文静的恨意。
姜闯纠正：“她是嫌疑人，还没证据是她偷的。”
“就是她！”姜文娴几乎是吼出来的，眼圈瞬间红了。
“她太不要脸了，四年前你走了之后，她就说嫂子怀了孕，还是不要去县里了，她替嫂子去，每个月就给嫂子十块钱。”
她一边说一边抽泣，眼泪止不住地滑下来。
“嫂子当时生小耳朵难产，住院花了三十多块，家里没这么多钱，嫂子就让我把自行车卖了，才付了医药费呜呜呜呜呜……嫂子才在医院待了三天就出院了，回家坐月子还被人嚼舌根，说她娇气，不肯下地。”
姜闯心头猛地一紧，脸色沉得像压了霜：“难产？”
姜文娴捂着脸哭得厉害。
她替嫂子委屈，就是因为没钱，嫂子才住了三天院，就不肯住了，说要回家坐月子。
可那时候正值秋收，嫂子不下地已经招了很多闲话，她为了明年的口粮也得下地。
她每天早上提早去，晚上多干一会儿，中午才有空回来给嫂子做饭，后来嫂子心疼她，让她中午别回去了，态度很强硬，她怎么说都没用。
就因为这，嫂子才没坐好月子。
谢刚长叹一声：“要真是文静拿走的，这心也太黑了，七千多啊，连命都能买好几条了。”
宋知青难产送去医院的事儿，全大队都知道，他还让桂兰搭了把手，那时候都没见姜文静母女俩去过医院，还是文杰拎了鸡汤去看过一次。
姜文娴抹了把泪，恨恨地说：“肯定是她！”
七千多呢，平均每个月都有一百多块了吧，就这样，二姑还要抢他们家的肉，夺他们家的粮！
姜闯听到“难产”两个字时，整个人仿佛被人猛然一拳砸在心口上，一瞬间连呼吸都乱了。
这么大的事情，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他握紧的拳头骨节泛白，骨头在皮肤下咯咯作响，喉头像是被一团火噎住，哽得说不出话。
姜闯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是那种悲伤到崩溃的哭，而是一种压在胸口四年未曾发泄的痛，像堵着一座山似的，苦闷得要命。
他坐在病床上，背脊绷得笔直，却像被生生压弯了骨头。
姜闯深吸了口气，将自己骤然外泄的情绪一点一点收拾好，然后抬头看向谢刚：“叔，我希望到时候你可以作证。”
姜文娴抢着说：“我也可以作证！全大队的人都可以作证！是姜文静自己在所有人面前说的！那十块钱也是在大家面前给的！”
她内心冷笑，因为这事儿，大队里那些婶娘都在夸姜文静，这次她看姜文静要怎么辩白。
孩子这边，小秋悄悄地问：“哥哥，姑姑的意思是，表姑偷了我们家的钱吗？”
小成的嘴角紧紧抿着，“对。”
小秋又问：“七千是多少钱啊？”
小成的嘴角抿得更紧了，身子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他到现在都记得当时的凶险，眼前是一片血色，姑姑一直在哭，他跪在窗前给老天爷磕了好多头，希望老天爷能救救婶婶。
小秋见他没说话，用好奇的小眼神使劲瞅他。
小耳朵倒是发现他情绪不对，把自己软软的小手塞进了他的掌心。
小成低声说：“七千，可以买三十辆自行车了。”
这下换成小秋气得颤抖了，他知道一辆自行车很贵，可以换很多很多的糖。
三十辆！他可以吃多少糖了！
“咚咚——”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是不是嫂子回来了？”姜文娴眼睛一亮，立刻跑去开门。
来的是庄邱悦和庄永。
姜文娴没见过他们，疑惑地问：“你们是不是走错了？”
庄邱悦看见她红肿的双眼，愣了一下，当作没看见，笑着说：“没走错，姑娘，你是姜副团长的妹妹吧？我是你嫂子娘家的亲戚，来送饭的。”
“那婶子你快进来吧。”姜文娴连忙让开。
庄邱悦走进病房，看见还有外人在，又不见宋幼宁，就没打算留下来闲聊了，本来她还想跟宋幼宁分享一下撤了李明志工作的事儿呢。
“你们先吃着，吃完饭盒放着就行，我晚上再来。”庄邱悦笑着告辞，领着庄永又匆匆走了。
姜文娴好奇的问：“二哥，这真是嫂子的娘家亲戚啊？”
姜闯点头：“你嫂子的爸爸的姨婆的孙女的表妹。”
“……”姜文娴张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