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闯哥，刚刚周副局长是不是说，我不用去劳改了？”
赵成渝视线偷偷往宋幼宁那边瞟。
晨光落在他眼底，晃开一点细碎的、藏不住的期盼。
如今不用去劳改，就算他和宋幼宁真是亲兄妹，也不用担心会连累她和闯哥了。
他张了张嘴，酝酿着要把憋了许久的话问出口，远处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士兵攥着帽檐，额角沁着汗，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姜队！有几个社员闹着要见您，说有人……有人……”
姜闯皱起眉：“说话别吞吞吐吐的。”
那士兵咬了咬牙，终于把话说全：“说有人把她男人和传家宝都偷走了，您要是不把她男人找出来，她就赖上您。”
姜闯被这无厘头的要求弄得一愣，什么男人，什么传家宝？
宋幼宁倒是猜到了一点，问士兵：“闹事儿的是不是一个姓林的女人。”
士兵脸上浮起几分茫然，挠了挠头：“嫂子，我没问她姓啥。”
宋幼宁想了想，补充道：“那她是不是梳着长辫子，脸圆圆的，嘴角两边各有一颗对称的痣？”
士兵眼睛瞬间亮了，连连点头：“是是是！嫂子，就是她！”
“是林向红，钱白杨的媳妇。”
宋幼宁转头看向姜闯，眼底闪过一丝促狭，还悄悄冲他挤了挤眼，“是不是她发现你把……已经送走了？”
姜闯被她这鲜活的模样逗得心头发软，忍住想捏捏她脸颊的冲动，轻轻点了点头：“可能吧，他连夜走的，现在应该已经上火车了。”
“就他一个人？还是带着一家子？” 宋幼宁追问。
姜闯回：“他和那个孩子。”
宋幼宁小小地惊讶了一下，钱白杨竟然只带走了盼盼，没把盛兰花和钱老汉带走？
她心里又多了几分好奇，盛兰花到底把那枚军功章交给了谁？
她又问：“那他有没有说要带阿默一起走？”
她记得姜闯刚才说过，阿默还在山里找她？
姜闯却摇了一下头：“他说阿默是自由的，他希望阿默和他一起走，但不会强求，让我问问阿默的想法，如果他自己愿意，就把地址给他。”
宋幼宁若有所思地点头：“行，走，我们去看看林向红在闹什么。”
她拉了拉姜闯的袖口，语气里满是雀跃。
姜闯对于她看热闹的兴头实在有些无奈，但又觉得她这副鲜活的模样很好，他希望宁宁永远这么快乐。
赵成渝刚错失开口的机会，正郁闷地攥着拳头，抬头见两人跟着士兵走远了，连忙扬声追上：“你们等等我！我也去！”
总有机会跟妹妹说清楚的，他想。
等宋幼宁三人赶到钱家门口时，冲突已经升级了。
林向红带着林家十一口人堵在钱家门口，除了不会走路的孩子，其余人都来了，手里都抄着家伙，林老头还拿着一杆猎枪。
最吓人的是林大哥和林大嫂这夫妻俩，一个挑着粪桶，一个拿着粪勺，桶里的粪水不停晃荡，还能看见里头蠕动的蛆虫。
林大嫂眼神警惕地盯着守在门口的士兵，像是只要有人敢拦，就立马泼过去。
不少社员听见动静，都扒着自家院墙看热闹，还有人小声议论：“林家这是要拼命啊？”
“多大的仇啊，连粪桶都抬来了，怪埋汰的……”
林向红站在最前面，头发乱糟糟的，眼眶通红，显然是急疯了。
她现在不仅急，而且崩溃。
之前京市的神秘人跟她说，只要她盯着钱白杨，不让钱白杨好过，就会给她一万块钱。
所以林向红毫不犹豫地赖上了钱白杨，折腾得他不得安宁，期间她也陆陆续续地收到了不少钱。
上个月那边又来信，说只要找到能证明钱白杨身份的信物，就再给她一万。
可惜的是那边也不知道信物是什么。
她为了这笔钱，把钱家翻了个底朝天，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昨天盛兰花突然找上门，把一枚军功章塞给她，说这就是信物，还让她别再缠着钱白杨。
林向红自然答应。
她本来打算今天就循着信封上的地址去京市，可早上醒来，军功章和那叠信封全没了！
知道这事的没几个人，她第一反应就是盛兰花后悔了，连夜把东西藏了起来。
刚才士兵想拦她，她早就被丢了两万块的怒火冲昏了头，硬是带着一家子闯到了钱家门口。
“钱白杨！你这个缩头乌龟！赶紧给老娘出来！把我们林家的传家宝还回来！”
林向红扒着院墙，扯着嗓子喊。
有看热闹的社员忍不住笑了：“向红啊，你们老林家以前可是大队里出了名的穷，哪来的传家宝啊？”
“我呸！你懂个屁！财不外露懂不懂？”林向红朝那人啐了一口，又转头瞪着院内，“盛兰花！你也给我滚出来！别躲在里面装死！”
“向红，兰花好歹是你婆婆，你可别犯倔啊。”有人劝道。
林向红不屑地嗤笑：“她算哪门子婆婆？我承认钱白杨是我男人，她才是我婆婆，不然她就是个老不死的，死在我面前，我都不带看一眼的！”
话音刚落，盛兰花就从屋子里走了：“林向红，你来干嘛？”
钱老汉站在他身后，看见虎视眈眈的林家人，又回屋里拿了把镰刀出来。
林向红差点被气笑了，她就没见过盛兰花这么会装模作样的人。
“盛兰花，我来干什么你不知道吗？赶紧把我们家的东西还回来！”
“是不是钱白杨叫你来把东西偷回去的？你以为你把东西拿回去，就能跟白杨又变成亲亲热热的母子俩吗？”
林向红冷笑：“盛兰花，白杨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他知道你一直在骗他吗？”
话中隐隐有威胁之意。
如果是昨天的盛兰花，可能还真怕她会跟钱白杨说什么，但现在她还怕什么呢，白杨不都知道了吗？
盛兰花仍旧面无表情地说：“你已经跟我们家白杨离婚了，就别再上我们家的门了。”
说完转身就要往里走，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林向红见她油盐不进，彻底失去了耐心，扬手冲林大嫂喊：“大嫂！给我泼！让她知道知道我们林家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