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怎么回事?”丁意心里咯噔一下,强装镇定,
“妈!您想哪儿去了!他就是月月的老公,我学长,朋友关系啊!”
“朋友?”方萍冷哼一声,
“别跟我打马虎眼!你是我生的,你那点心思我看不出来?”
“刚才我说小许,你反应那么大;小陆一说话,你眼睛都不敢抬!”
“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小陆?”
“还有,上次小许打电话说你这儿住了人,是不是就是他?”
“妈!你别瞎猜!”丁意身体一僵,没想到母亲如此敏锐,瞬间有些慌乱,下意识否认。
“我瞎猜?”方萍身体前倾,目光如炬,
“你看小陆那眼神,不对劲。妈是过来人,你瞒不过我。”
“哎呀!我的傻闺女啊!你……你怎么……”
“唉!那可是你最好闺蜜的老公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方萍的质问像一把把尖刀,刺破了丁意最后的伪装。
愧疚、委屈、压力与那份隐秘的感情,瞬间击溃了她。
“妈!是!”丁意被戳穿心思,眼圈瞬间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哽咽,语气却异常坚定,
“我喜欢他!从大学那会儿就喜欢他!”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都哭崩了:
“可我能怎么办?他是月月的老公!是跟我穿一条裙子的好闺蜜的男人啊!”
“您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她捂着脸,痛哭失声,
“我看着他结婚……看着他俩恩爱……”
“我只能把这份心思死死地藏着!我以为我能藏一辈子!”
“可是……可是那天晚上……他喝醉了……暴雨……”
“他在这里……我……我……”
她再也说不下去,哭得浑身颤抖。
方萍被女儿激烈的反应和坦白惊呆了,半晌没说话。
看着女儿痛苦崩溃的模样,她脸上的严厉渐渐褪去,瞬间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她沉默片刻,待丁意哭声稍歇,才用一种异常冷静,甚至带着奇异语气问道:
“那天晚上……就你们俩?然后……你脚就伤了?”
“我……我扶他进来……摔倒……”丁意抽噎着,不敢看母亲,胡乱地点着头。
方萍的眼神闪烁了几下,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直白:
“小意,你告诉妈……那天晚上……你们……是不是……睡了?”
丁意身体骤然一僵,如遭重击,连哭泣都停止了,只剩下肩膀无法抑制的颤抖。
她死死咬着嘴唇,脸色惨白,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但这沉默本身,就是最明确的答案。
方萍看着女儿的反应,心猛地沉到了谷底,一股寒意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她强压下翻涌的惊怒和恐慌,声音绷得像根拉紧的弦:
“你们……做措施了吗?”
丁意浑身一震,如遭鞭笞,蜷缩的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依旧一言不发。
方萍的眼神瞬间变得刺骨般冰冷。
女儿的反应,无异于默认了最坏的情况。
她靠回沙发背,眼神望向虚空,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敲击着,像是在飞速盘算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幽幽地开口,语气平静得可怕却带着寒意:
“小意,这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就完了。”
“万一……我是说万一……过段时间,你身体出了状况……”
“……你怎么办?我们家怎么办?”
她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盯着女儿瞬间失去血色的脸,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
“我的女儿,不能白白让人占了便宜。”
“就算他陆行舟是天王老子,这事儿,他也得负责到底!”
“你想嫁他,妈帮你!死也要让他娶你!”
丁意像是没听清般愣了几秒,随即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
“妈!您疯了吗?您把我当什么人了?”
她通红的眼睛里爆发出强烈的愤怒和羞耻,
“您女儿再没出息,也干不出用这种手段去抢月月老公、毁人家庭的下作事!”
她胸口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我这心思……见不得光,是我活该!”
“我就让它烂死在我心里,带进棺材里!”
“您也一个字都不许再提!听见没有?!
最后一句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方萍被女儿话语里的狠劲和眼中燃烧的怒火与痛苦彻底震住了。
她看着丁意通红的眼睛和倔强得近乎狰狞的表情。
那句“死也要让他娶你”的狠厉仿佛被这目光刺穿,瞬间消散无形。
她张了张嘴,终究被女儿眼中那份不容亵渎、近乎自毁的道德感压了回去。
最终只化作一声浸满疲惫与心疼的叹息:
“唉……傻孩子……妈知道了……”
她的声音哑得厉害,
“妈就是……就是看你这么苦着自己,心都要碎了……”
“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方萍喃喃着,眉头紧紧拧成一个疙瘩,巨大的无力感和心痛淹没了她。
她叹了口气,伸手想抚上丁意的头发,却被丁意侧头躲开。
目光下意识地落到女儿的小腹上,那个最深的忧虑还是忍不住冲口而出,声音发颤:
“可要是……要是真……怀了呢?”
这句话成了压垮丁意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像被烫到一样倏地抓起抱枕,狠狠盖住自己整张脸:
“妈!您胡说什么呢?”
声音从抱枕下透出来,带着崩溃的哭腔和极度的不耐,
“求您了!别琢磨了行吗?我头疼,想睡觉!”
她身体蜷缩起来,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声闷闷地传出来,像受伤小兽绝望的低鸣。
方萍看着女儿这副模样,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最终缓缓落下。
屋子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女儿痛苦压抑的哭声。
过了一会儿,她才带着小心翼翼的安抚说: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你睡会儿吧。”
她眉头依旧紧锁,却不敢再发出一点惊扰的声音,默默起身收拾茶几上的果盘。
端着盘子走向厨房时,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钻进脑海,与眼前的沉重格格不入:
“不过这小陆……到底在哪儿见过呢?”
“肯定见过……怎么就死活想不起来……”
她没想起来,此刻也不可能想到。
那份莫名的眼熟,要等她回娘家偶然翻开旧相册,看到一张泛黄的童年合影时——
浑身一震,才终于明白过来。
厨房里,水龙头哗哗地流着。
方萍机械地洗着果盘,客厅里女儿压抑的哭声似乎还萦绕在耳边,又被水流声覆盖。
屋子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和母女间心照不宣的、带着痛楚的沉默。
那份关于“小陆”的疑问,像根细刺,悄然扎在心头,成了这片沉重中一个突兀而固执的谜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