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婿……”丁意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她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缓缓靠在椅背上。
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副驾的座椅上,
里面还隐约传来母亲焦急的“小意?小意你还在听吗?你千万别做傻事!”的呼唤。
但她已经听不见了。
名正言顺的丈夫?
一股比先前更刺骨的寒意,混合着无力的绝望,瞬间冰封了她的心脏。
她怎么可能?
那是月月的丈夫!是她唯一视作亲姐妹的、江揽月的男人!
她可以躲在暗处爱他,可以在他危难时倾尽所有,甚至可以为他死。
但唯独不能,也绝不会,去亲手打碎月月的婚姻来成全自己的救赎。
那是她道德的底线,是她们姐妹情谊不可逾越的磐石。
这个看似唯一的生路,对她而言,实则是一条比拒绝更令人绝望的死路。
“除非……月月自己不要他了啊……”
一个冰冷而残忍的声音,在她心湖最深处幽幽响起。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让她感到一阵强烈的自我厌恶和战栗。
她猛地抬手,狠狠咬住了自己的指关节,用剧痛来压制内心那片黑暗的漩涡。
她怎么能期盼那样的事情发生?那是她最不愿看到的结局!
可偏偏,这又成了逻辑上唯一能解开死结的可能。
一种无处排解的悲怆淹没了她。
她救不了他,她甚至连救他的“资格”都没有。
她所有的爱恋、担忧与痛苦,都显得如此不合时宜,如此苍白无力。
她重新抓起手机,声音因为哭泣和压抑而沙哑得几乎失真:
“妈……我知道了……谢谢您。这件事……先这样吧。”
她没有力气再解释,匆匆挂断了电话。
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再次降临。
然而这一次,寂静之中,那份绝望的深处却悄然滋生了一种更加复杂、更加煎熬的情绪——
一种被命运捉弄、被绑住手脚扔进深渊的无力感,
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原谅的、对某种“可能性”的可怕窥视。
她将脸深深埋进掌心,不是为了哭泣,
而是为了阻挡住那个从心底里冒出来的、关于“除非”的疯狂念头。
救他的钥匙,似乎牢牢挂在了她最好姐妹的门上。
而她,连伸手去够的念头,都是一种不可饶恕的背叛。
……
看守所的夜,从来不是真正的黑夜。
头顶那盏惨白节能灯,剥夺了人对时间的所有权,只留下一种永恒的、被审视的苍白。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汗臭、还有某种铁锈般的绝望气味。
陆行舟靠墙坐在硬板铺上,双目微闭,但全身的肌肉却未曾有半分松懈。
他看似在休息,实则每一个毛孔都在感知着监仓里的一切。
八个人的空间挤了十二个,每一次翻身、每一次呓语都清晰可闻。
从仓里那几个面相凶恶的犯人交换眼神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风暴即将来临。
熄灯号响过,鼾声渐起时,风暴如期而至。
“操!谁他妈挤着老子了?找死是不是!”
一个身材壮硕、满脸横肉的光头壮汉猛地从铺上跳下。
怒吼声直指陆行舟,另外两个原本在装睡的犯人也同时起身,呈三角之势逼来。
拙劣的挑衅,毫无技术含量可言,但极其有效。
这是监狱里最古老的戏码,用一场冲突作为掩护,真正的主角才会在混乱中出手。
陆行舟心如明镜,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他慢慢站起身,目光越过三人,死死锁定了最里面铺位那人。
那道始终背对这边、仿佛沉睡的身影——那个男人才是真正的毒牙。
没有废话,战斗一触即发。
三人咆哮着扑上,配合默契,动作迅捷狠辣。
招招直取太阳穴、咽喉、下阴等致命要害,分明是要他非死即残!
陆行舟身形微侧,让过光头壮汉袭来的拳风。
左手闪电般叼住对方的手腕向下一拗,同时右膝如同出膛的炮弹,精准地轰在光头的腹部!
光头只觉得腹部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上,哼都没哼一声就像一只煮熟的虾米般瘫软下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陆行舟的手肘如同毒蝎摆尾,砸向左侧精瘦汉子的喉结。
瘦子惊骇之下猛然后仰,手肘擦着他的下巴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皮肤生疼。
右侧寸头汉子的鞭腿已然扫到。
陆行舟仿佛背后长眼,一个迅捷无比的矮身旋步,避开了这致命一腿。
脚步旋拧之间,他已如鬼魅般绕到了对方身侧,一记手刀狠狠劈在其颈侧动脉上。
寸头眼珠猛地一凸,眼中神采即刻涣散,软软地向前栽倒。
瘦子刚勉强稳住后仰的身形,眼前却是一花——
陆行舟在劈倒寸头的同时,借着力道旋身踏步,已逼至他眼前!
他甚至能看清陆行舟眼中冰冷的杀意。
瘦子心中警铃大作,刚抬起手臂试图格挡,却已然太迟。
陆行舟的右拳自下而上,一记凶猛的上勾拳轰在了他因后仰而完全暴露的下巴上。
瘦子像一根被砍倒的木桩,直挺挺地砸向地面,溅起一片灰尘。
不过短短十数秒,三人已痛苦地蜷缩在地,只剩下呻吟的份。
也就在瘦子倒下的那一刻,那个始终背对众人的男人,动了。
他无声无息地坐起身,然后下床,转过身来。
动作舒缓得近乎懒散,却带着毒蛇出洞前的从容与冰冷。
监室角落的应急灯投来微弱的光线,勾勒出一张约莫四十岁年纪,毫无特色的脸。
唯有一双眼睛,空洞得如同两口枯井,看不到丝毫人类情感。
他就是‘剃刀’老K。
“身手不错。可惜了。”老K开口,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铁锈。
陆行舟没有答话,只是将呼吸调整到最佳状态,摆出了一个最利于防守和发力的格斗式。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扼住了他的心脏,眼前这个人,和刚才的杂鱼完全是两个维度的存在。
老K动了!
他脚步一滑,鬼魅般贴近,一记手刀直切陆行舟的颈动脉,速度快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