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羞耻感瞬间将她吞没。
她捂住嘴,连呼吸都屏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全世界都会知道她昨晚在这里做的丑事。
门铃又响了几次,门外的人似乎嘀咕了一句“好像没人”,脚步声才渐渐远去。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等到确信物业的人早已离开,才敢像幽灵一样地溜出房门。
丁意几乎是踩着下午上班的点,匆匆赶回公司。
她刻意低着头,像做贼一样,避开众人视线溜回自己的办公室。
……
下午两点半,揽星科技总裁办公室。
江揽月的指尖死死攥着那几张打印纸。
冰冷的文字和刺目的图像早已像烙铁一样烫在她的视网膜上,反复灼烧。
就在这时,内线电话再次响起,是Linda提醒的声音:
“江总,下午三点的b轮签约仪式,各方代表已经陆续到了。”
“媒体也已就位,您需要准备一下了。”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猛地浇在江揽月燃烧的怒火上,让她一下子清醒了几分。
公司!融资!
她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却弥漫着一种近乎血腥味的刺痛。
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她眸子里所有的痛苦和疯狂都被强行镇压。
沉淀为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知道了。”她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
她缓缓地将那叠打印纸,锁进了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里,如同一个被暂时封印的魔鬼。
而后走入洗手间,用冷水反复冲洗脸颊。
镜中的她脸色苍白、眼圈泛红,却眼神冰冷。
她仔细地补好妆,用粉底掩盖住一切的脆弱,涂上最能彰显气场的口红。
当她推开会议室的大门时,脸上已经挂上了总裁应有的、得体而自信的微笑。
尽管这微笑像面具一样箍得她脸颊生疼。
下午三点整,揽星科技b轮融资签约仪式如期举行。
江揽月强忍着撕裂般的情绪波动,脸上维持着职业化的微笑。
她目光扫过会场,看到了坐在对面的秦时——或者说,顶着秦时皮囊的顾野。
他坐在轮椅上,脸色有些苍白,却依然对她报以温和的微笑。
那笑容像一记重锤,砸在她本已摇摇欲坠的心防上。
昨日得知真相的惊骇、眼前身份的错乱、以及他曾为她而死带来的冲击,全都翻涌而上。
而他带伤出席所表现的“重视”,与一如既往的温和态度所透出的“宽容”,
更是让她在情绪脆弱之际,徒增了几分感激与愧疚。
她迅速垂下眼帘,将所有翻腾的情绪强行压回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下。
紧接着,她的视线落在了自己一侧的丁意身上。
她的“好”闺蜜、公司的“好”总监,也正对着投资方和媒体,笑得无比得体。
然而面对秦时,丁意却连一个眼神的交汇都吝于给予,如同他根本不存在。
签约后,江揽月端着香槟,与各方寒暄,每一个字都说得恰到好处。
但没有人知道,她每对丁意笑一下,每听到秦时温声与投资方交谈。
心就像被照片的碎片反复切割。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掏空了的精致玩偶,在进行一场无比残忍的公开处刑。
正当她几乎要被这份痛苦淹没时,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主投资方大秦资本的李总。
只见他正微微俯身,与身旁轮椅上的秦时低语。
她听不清具体内容,但李总姿态中的那份恭敬,甚至带着一丝讨好,让她微微蹙眉。
而秦时只是淡淡颔首,目光却依旧温和地追随着正在与人周旋的她。
就在这时,秦时的目光似乎与她交汇了一瞬。
他举起手中的酒杯,向她投来一个无声的、鼓励的微笑,完美得无懈可击。
江揽月心下一凛,几乎是本能地回以一个同样无懈可击的商业微笑。
随即,她自然地移开目光,仿佛只是无意间的对视。
杯盏交错间,她眼波不经意地再次流向那个方向。
恰好瞥见李总已直起身,端着酒杯,走向不远处正与人交谈的丁意。
只见李总笑着与丁意碰杯,目光在她身上流转,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丁意则回报以妩媚的笑容,却在下意识挪动脚步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李总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异样,身体微微前倾,关切地说了句什么。
丁意的笑容陡然一僵,虽然立刻恢复自然,但那刹那的慌乱没能逃过江揽月的眼睛。
只见丁意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解释。
不远处的江揽月将这场无声的默剧尽收眼底。
她甚至能想象出丁意那套“不小心崴了一下”的拙劣说辞。
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她优雅地抿了一口香槟。
那冰冷的液体滑入喉咙,却像燃油般浇在她心头的恨火上。
仪式终于结束。
江揽月看到李总正朝她走来,似乎要作别。
她知道自己应该迎上去,露出最得体的笑容感谢他的支持——但她做不到了。
她感觉再多维持一秒钟的微笑,多听一句客套的寒暄,她整个人就会当场碎裂开来。
于是,她只是对李总的方向勉强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随即消散无踪。
她径直从丁意身边走过,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冰冷地丢下一句:
“等下来我办公室。”
丁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她看着江揽月挺直却僵硬的背影,心脏狂跳起来。
她只得迅速整理好表情,强迫自己继续微笑着与周围的嘉宾和媒体道别。
待到人群散尽,丁意才硬着头皮,走向总裁办公室。
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丁意看到江揽月正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
夕阳透过玻璃,看似温暖明亮,却无法驱散笼罩在她周身的那片冰冷的低气压。
听到开门声,江揽月缓缓地转过身。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彻骨的、看透一切的寒冷。
那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的平静。
“把门关上。”江揽月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丁意心中忐忑,依言关上门,强笑道:
“月月,怎么了?是融资后续还有什么……”
江揽月的目光,像两道冰冷的探照灯光。
从丁意那明显不甚利索、甚至有些别扭怪异的走路姿势上,极具侮辱性地缓缓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