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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都市言情 > 焚烬琉璃身 > 第209章 太平洋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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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陆行舟的意识沉浮于修复的洪流与复苏的记忆之间。

那个闷热阁楼的午后,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

数次缠绵,直至夜深,他才背着行动不便的陆盈歌回到家。

然而,秘密终究没能藏过那个夏末。

他半夜从陆盈歌房里出来,在门口昏暗的灯光下,与面色铁青的父亲撞个正着。

那道目光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劈在他狼狈的身影上,将所有不堪的秘密照得雪亮。

次日清晨,父亲将一沓常青藤院校的申请资料放在他面前,语气平静:

“如果你还有精力折腾这些,不如把它用在正途上。”

“你的聪明,该用来翻过更高的山。”

那一刻他明白,这并非奖励,而是惩罚与规训。

他必须在爱情与那个被规划好的未来之间,做出选择。

高三下半学期伊始,常青藤名校的录取通知便如约而至。

父亲的动作快得反常,offer到手第二天,便动用关系加急办妥签证和体检。

几乎是所有手续完备后的第二天,就为他订好了直飞纽约的机票。

“明天的飞机。走吧,行舟。”父亲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陆家为你赌上了全部,包括我的尊严。别回头——别让我们,都成了笑话。”

父亲眼里的痛苦与决绝,他当时读不懂,只感到一阵被抛弃的冰冷。

那晚,他偷偷去找陆盈歌。

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他们像两只绝望的幼兽,用身体的温度彼此慰藉。

那是混乱、满是泪水和诅咒的结合。

与其说是欢愉,不如说是一场对全世界、包括对父亲权威的悲壮献祭。

“等我回来。”他吻着她的眼泪发誓。

而陆盈歌只是紧紧抱着他,仿佛一松手,他就会被太平洋的深渊吞噬。

他指尖关于她的记忆尚且滚烫,人却已置身于万米高空的冰冷之中。

那架隶属于美国联合航空的波音客机,正飞行在平流层,一切如常。

因昨夜的极度透支,他终于在引擎的嗡鸣中昏沉入睡。

飞行过半,越过某片公海上空时,一阵压抑的呜咽与金属刮擦的刺耳声将他惊醒。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浑身冰凉:

两名手持陶瓷刀的黑人,一前一后,虎视眈眈,其中一人刀上还沾着血迹。

“我们不想杀人,只求财。”前面的光头黑人声音冰冷,

“但任何反抗,都会让所有人陪葬。”

后面的那名黑人,已拉上了通往经济舱的分隔帘。

过道另一侧,一名白人乘客蜷缩在地,脖颈处血肉模糊,鲜血浸透了他胸前的衣襟。

这时,前舱传来女空乘Sophie断断续续的声音:

“机……机长……我是Sophie……前舱洗手间的烟雾报警器响了……”

“门被卡住了,从外面打不开……里面有明显的烧焦味……”

“烟雾开始从门缝渗出来了……请求副驾驶出来协助处置!”

紧接着,一股刺鼻的、类似塑料与化学物混合燃烧的味道,从前舱方向飘来。

劫机!他们在诈门!

这个认知如同冰水浇头,让他陡然清醒。

对父亲的怨恨、对陆盈歌的不舍、对自己被摆布命运的愤怒——

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决堤的出口。

就在那名光头黑人刚从他身旁走过,背对着他的刹那。

他自幼习武的身体如同潜伏的猎豹,从座椅上弹起。

一记倾尽全力的手刀,精准地劈在光头黑人颈侧。

光头黑人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身体软倒,痛苦地蜷缩在地。

“帮忙!按住他!”他用英文对吓呆的乘客吼道,自己则迅速捡起刀。

入手瞬间,异样感便从指尖传来——

刀柄与刀身的连接处,竟是诡异的缝隙与卡榫,这绝非普通陶瓷刀。

原来如此……连刀身都是拼接的。

鞋底夹带,登机组装……为了绕过安检,真是处心积虑!

他的行动和呼喊,如同火星溅入油库。

后面那名黑人见状,脸色一变,手持陶瓷刀怒吼着冲来。

他全力侧身,闪避那直奔腹部而来的狠辣直刺!

锋利的刀尖“嗤”地划开他的t恤,几乎是擦肤而过,带来一阵冰凉的死亡触感。

他惊出一身冷汗,左腿如铁鞭般顺势扫出,狠狠踢在黑人前冲的支撑腿膝窝。

那黑人猝不及防,下盘一软,前冲的势头顿时变成了向前踉跄。

他趁机抢上前去,手中的陶瓷刀就势一挥,在对方持刀的手臂上划开一道血口。

“啊——!”黑人吃痛,刀具脱手掉落,彻底失去平衡,狼狈地摔倒在地。

“交给你们了!”话音未落,他已像一道离弦之箭直扑前舱。

他知道每延迟一秒,驾驶舱就多一分被攻破的危险。

身后传来乘客们怒吼着蜂拥而上的声音,以及那名黑人吃痛的闷哼与挣扎的响动。

紧接着,一记沉重的击打声后,所有的纠缠吵闹声戛然而止。

冲进前舱的刹那,他看到那扇厚重的驾驶舱门,“咔哒”一声打开!

“别开门!是劫机!”他用英文对驾驶舱方向嘶声吼道。

但,一切都晚了。

门刚向内开启一道缝隙,那个一直潜伏在门侧视野死角的寸头壮汉——

便如鬼魅般撞开门,闪身挤进了驾驶舱!

那寸头正是之前坐在他侧后方、令他感觉眼神过于冷峻的金发乘客。

几乎同时,那名控制着空乘的白人壮汉眼中凶光一闪。

手中的陶瓷刀在空乘脖颈间狠戾地一抹,随即将她如同沙袋般推向冲来的他。

内部电话从空乘手中滑落,“啪”地一声砸在地板上。

而另一名手臂刺着狰狞纹身的黑人刚从洗手间出来,见状立刻加入了战团。

直到此刻,他才惊觉这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一场组织严密的恐怖行动。

前舱,顷刻间变成了你死我活的角斗场。

他以一敌二,在狭窄的空间内闪转腾挪。

刚格开那纹身黑人的扑击,白人壮汉的刀锋已携着寒意刺到眼前!

他尽力闪避,但那锋利的陶瓷刀尖仍在他左臂上划开一道深口子。

鲜血当即涌出,顺着手臂流下,浸湿了他手腕上那颗温热的琉璃珠。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

那颗母亲留下的珠子上,竟有一缕幽蓝色的微光,顺着暗纹一闪而逝!

还来不及细想,那纹身黑人的攻击已至。

他堪堪躲过,随即反手一刀刺出,将其逼得踉跄后退。

趁此机会,他抓住白人壮汉被几名随后赶到的乘客拖住的破绽,刀锋悍然刺入其大腿。

白人壮汉惨叫着栽倒在地,手上的陶瓷刀被猛地夺下。

随即一记精准有力的重击便砸在其太阳穴上。

白人壮汉闷哼一声,当场瘫软不动。

眼见仅剩那名纹身黑人,他立即转身,强忍左臂疼痛,冲向搏斗声大作的驾驶舱。

将背后留给了乘客们去解决。

门内,副驾驶倒在血泊中,大半个身子卡在门缝里。

机长右肩一片血红,正用未受伤的手臂死死抵住寸头持刀的手腕。

他的加入,立时打破了僵持。

没有丝毫犹豫,他手中的陶瓷刀直接刺向寸头暴露出的腰肋!

寸头为了躲避这致命一击,仓皇向后闪避,同时下意识抬起持刀的手臂格挡。

“嗤”的一声,刀锋已然在其前臂上划开一道深口,鲜血登时涌了出来!

剧痛让寸头发出一声闷哼,不得不松开机长。

机长不顾肩头的剧痛,趁机扑向操纵杆,试图稳住正发出刺耳警报、剧烈颠簸的飞机。

两人在倾斜的驾驶舱内扭打,两把陶瓷刀在狭小的空间里划出致命的寒光。

寸头见同伙已被制服,自己也受伤,无法在搏斗中取胜,眼中闪过玉石俱焚的疯狂。

“既然得不到,那就一起毁灭!”

寸头嘶吼着,竟不再格挡,硬生生用肩胛骨挨了一刀。

借机合身向前一扑,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压在了飞机的操纵杆上!

他将手中的刀,连同他所有的愤怒与绝望,从寸头背后深深刺入。

然而,破坏已经造成。

飞机失控地一震,随即开始了一种无情的、自杀式的俯冲。

“不——!”机长的惊吼被飞机结构发出的恐怖呻吟淹没。

失重的巨力将他狠狠抛起,头部重重地撞在舱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零星物品从洞开的舱门外飞掠而过。

惊叫声、哭泣声与飞机的哀鸣交织在一起。

在这天地倾覆的旋转中,他瞥见了机长绝望的眼神。

以及前方风挡外,那片正以可怕速度扑面而来的、墨蓝色的太平洋。

温热的血液模糊了视线,世界在他眼前碎裂、旋转,然后陷入无边黑暗。

他最后的念头,是陆盈歌眼泪的温度。

原来,太平洋的深渊,真的能将他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