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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殿内死寂。

朱雄英那句诛心之问,如同一柄烧得通红的铁钳,狠狠地捅进了高丽使臣朴哲民的耳朵,再在他的脑子里疯狂地搅动!

他脸上的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片骇人的惨白!他那颗自以为算无遗策的倨傲之心,在这一刻掀起了滔天巨浪!

“怎么会?他……他怎么敢这么问?”

朴哲民在心中疯狂地嘶吼,大脑一片混乱。

“剧本不是这样的!他不应该先被我的言语激怒,然后咆哮着与我辩驳国界线的归属,最后在不愿轻启战端的顾忌之下,陷入漫长的、对我们有利的外交谈判吗?”

“我王的预料是大明会强硬,但最多是言语上的斥责!这年轻的太孙,他难道真的敢为了一块所谓的边陲之地,不顾大明初定的国本,不顾他刚刚到手的监国之权,就轻启战端?”

“不……不可能!他一定是在虚张声势!他不敢!”

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压下那股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的、冰冷刺骨的恐惧!

他强作镇定,试图开口为自己、也为高丽辩解一二。

可他却骇然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干涩刺痛,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预料到了一切可能的反应,却唯独完全低估了眼前这位年轻储君收回疆土的决心!

那是一种不容置疑,来自于一个庞大帝国唯一继承者的钢铁意志!

就在朴哲民冷汗直流几近崩溃的时候,坐在后排的琉球、安南等国使臣早已吓得魂不附体。

他们一个个将头深深地埋下,恨不得能当场在金砖地面上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他们连看一眼龙椅方向的勇气都没有,浑身抖如筛糠。

他们心中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天威难测!这高丽人……把天给捅破了!”

终于,一个充满怒火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兵部尚书茹瑺猛地踏前一步,他那双铜铃般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朴哲民,声如洪钟地呵斥道:

“朴哲民!殿下问你话,为何不答?!”

“莫非是做贼心虚,无言以对!!”

“尔等弹丸小国沐猴而冠,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觊觎天朝寸土,实乃不自量力,取死之道!”

茹瑺的暴喝如同一个信号,压抑已久的文官集团也随之发起了狂风暴雨般的围攻!

礼部尚书李原庆痛心疾首地怒斥:“高丽自我朝初定时便奉表称臣,岁岁来贡!此乃君臣之礼!今尔等不思君恩反窃君土,此乃不忠不义,禽兽之行!尚有何面目立于这奉天殿之上!”

一位须发皆白的御史大夫更是痛哭流涕捶胸顿足:“我大明以仁孝治天下!殿下新立本是四海同庆之盛事!尔等不感念天恩,反欲借此喜庆之机行此龌龊之事,逼迫我朝太孙!此等行径,天理不容,神人共愤啊!”

一句句一声声,如同最锋利的刀,最沉重的锤!

从法理、从历史、从道义、从礼制……大明群臣用他们最擅长的方式,将高丽的行为批驳得体无完肤,彻底剥夺了其所有言行的任何一丝合理性!

朴哲民站在这场围攻的风暴中心,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身体摇摇欲坠,几欲昏厥!

就在此时,高位之上的朱雄英缓缓地抬起了一只手。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整个大殿内那如同雷鸣般的愤怒声浪便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静!

针落可闻!

他缓缓地从金座之上站了起来。

他那双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殿下所有使臣的脸,最终又落回到了早已面如死灰的朴哲民身上。

他用一种宣告最终判决的语气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铁岭卫是我大明故土。”

“此事,不容置喙。”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让这十个字如同最沉重的烙印,深深地烙进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

随即,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股令人遍体生寒的威严:“今日之事,本宫也会让天下人知晓,何为君臣之礼,何为邦交之道。”

“至于高丽……好自为之。”

说完,他没有再看朴哲民一眼,仿佛那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蝼蚁。他转身对着龙椅上的朱元璋微微躬身,随即直接宣布:

“将高丽使团押送馆驿,听候发落!”

“退朝——!”

这个处理方式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没有当庭宣战的雷霆,没有怒斥喊杀的暴戾。

这种悬而不决的态度,反而像一柄无形的、闪着寒光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狠狠地悬在了高丽使团以及所有心怀叵测之人的头上!它所带来的未知与恐惧,远比任何直接的惩罚都更具威慑力!

在百官山呼海啸般的叩拜声中,朱雄英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后殿。

……

奉天殿,后殿暖阁。

此处只有祖孙二人。

朱元璋坐在主位上,端着一碗热茶慢悠悠地喝着,脸上看不出喜怒。

直到朱雄英恭敬地站在了他的面前,这位开国大帝才缓缓放下茶碗,抬起眼皮,问出了一个最直接的问题。

“大孙,你想怎么打?”

朱雄英没有立刻回答。

“皇爷爷,”朱雄英的声音平静却充满了深思熟虑的长远算计,“孙儿以为,此战既是扬我大明国威,也是一个锻炼宗室藩王的绝佳机会。”

朱元璋那双古井无波的虎目之中闪过了一丝兴趣。

朱雄英缓缓转过身看着自己的皇爷爷,将自己心中那全新的也更宏大的图谋和盘托出。

“高丽虽是疥癣之疾,但其北则有野人女真虎视眈眈。辽东之地乃我大明东北门户,必须有一位既勇武又绝对忠心于朝廷的塞王方能长久镇守。”

“四叔燕王在北平已是国之柱石,轻易动不得。孙儿以为,十七叔可当此任。”

“朱权?”朱元璋的眉头微微一挑。

“正是。”朱雄英点了点头,继续分析道:“十七叔年富力强,此战,正好可作他的试金石!”

“若能一战而胜,则他威望大立,足以震慑辽东内外宵小。将来为我大明镇守这片黑土地,皇爷爷与孙儿也都能高枕无忧。这是为国养一员帅才!”

朱元璋缓缓地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了赞许之色。

但他依旧没有开口,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大孙的算计绝不会如此简单。

果然,朱雄英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与他年龄不符的老辣。

“但此战许胜不许败。”

“为保万全,也为了让十七叔能更快地成长起来,孙儿还有一策。”

“孙儿欲以神策卫指挥使周毅为副帅,另领三千神策卫精锐作为督战队,随军出征。”

“周毅此人,皇爷爷也见过。他沉稳多谋,有万夫不当之勇,更难得的是他对孙儿绝对忠诚。”

“有他在十七叔身边辅佐参赞,既可为十七叔查漏补缺、稳定军心;亦可在关键时刻,确保孙儿的战略意图能被不折不扣地执行下去。”

“如此,则此战必胜无疑!”

一番话说完,整个暖阁陷入了片刻的寂静。

朱元璋看着自己眼前这个侃侃而谈、将战局人事乃至未来数十年的边疆布局都算计得滴水不漏的长孙,许久许久都没有说话。

最终,他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充满骄傲的笑容。

“好。”

“咱的好大孙。”

“就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