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读趣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寒刃旧青囊 > 第23章 打没白挨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蓝羽带着一脸伤痕回到景王府,她并未清理脸上的血污,发髻在掌掴中已然松散,几缕碎发黏在红肿渗血的脸颊旁,甚至刻意维持着眼角未干的泪痕。她就以这般凄惨狼狈的模样,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王府正门进入,穿庭过院,回到了自己的汀兰水榭。

这副景象,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景王府内部,乃至整个神京的上层圈子里激起了千层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速传开:北定县主奉召入宫,却在景华公主的流华殿被掌嘴凌辱,打得极惨,据说脸都毁了!起因更是被传得有鼻子有眼——只因当日在长公主府,这位县主凭借一首边关诗词得了林文轩林大人的几句赞赏,便引得景华公主妒火中烧,蓄意报复。

“听说打得那叫一个狠,满脸是血,容貌怕是保不住了!”

“啧啧,公主这也太……人家县主好歹是陛下钦封,又有景王这层关系……”

“还不是仗着圣宠?可怜那蓝羽县主,孤零零一个人在京城,无依无靠的……”

流言蜚语,甚嚣尘上。不过短短两三日,已传得满城风雨。朝中素有风闻奏事之权的御史终于坐不住了,一份措辞严谨却又暗藏锋锐的奏章被呈递到了御前。奏章中详述了北定县主受辱经过,强调其不仅是陛下钦封的县主,更有诰命在身,代表皇家颜面,如今无辜受此凌虐,容颜受损,实乃皇室德行有亏。更指出此事起因荒诞,竟因诗词才华受人赏识而招致妒恨,若传扬开来,岂不让天下文人寒心?奏章最后还提及,听闻北定县主自宫中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房中,终日以泪洗面,景王府又无至亲长辈开解,唯恐其年纪轻轻想不开,若真酿成惨剧,陛下当初为抚慰北漠将士而施恩的初衷岂非落空?届时又如何向边关将士交代?

承庆帝览奏后,龙颜大怒。他深知景华平日娇纵,却不想竟无法无天至此!在翌日的朝会上,承庆帝当众申饬了公主的行为,斥其“德行有失,骄纵妄为”,但念及其年岁尚小,最终下旨:景华公主禁足半年,闭门思过,并派严厉的嬷嬷重新教导宫规礼仪。同时,为示安抚,承庆帝又特意从内库拨出一批珍贵的药材、绸缎和首饰,赏赐给北定县主。

站在文官队列中的林文轩,将御史的奏报和承庆帝的处置听得清清楚楚。此事他先前已有耳闻,却不知细节竟如此不堪,更不知其中还有自己的缘故。听闻那少女因自己无意间的赞赏而遭受无妄之灾,甚至被毁伤容颜,关在房中哀泣,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与担忧。脑海中不禁浮现起公主府夜宴上,她谈及“兄长”时那孤寂的神情,以及吟诵诗词时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郁与气魄。那样一个灵秀而坚韧的女子,竟因他而蒙受如此屈辱与伤害……

与此同时,宫中的流华殿内,接到禁足旨意的景华公主正在大发雷霆,珍贵的瓷器摔碎了一地。刘贵妃在一旁看得又气又急,忍不住斥道:“华儿!母妃平日是怎么教你的?你要整治人,也得挑看不见的地方!你怎么能……怎么能对着人家的脸下手!女子容颜何等重要?你这样做,说轻了是任性,说重了就是德行有亏!”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故作柔软的样子!”萧景华尖声反驳,脸上满是嫉恨,“她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低贱的孤女,也配得到林大人的青睐?我就是要给她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你!”刘贵妃气得胸口起伏,“你还不醒悟!现在满神京都在议论你品德有亏!你自己的名声不要了?皇家的颜面也不要了?就因为你这一时之气,你父皇把火都撒到你皇兄身上了!你知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萧景华梗着脖子,满脸不服:“外面那些贱民爱怎么说随他们去!你眼里就只有皇兄!现在父皇罚我禁足,我禁足便是!也省得在这里碍你们的眼!” 说完,她怒气冲冲地跑回内室,将门摔得震天响。

而与外界传闻的凄风苦雨不同,景王府的汀兰水榭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蓝羽对镜自照,脸颊的红肿已消散大半,但那些被指甲刻意划出的伤痕依旧清晰可见,尤其是几道深的,仍透着刺目的红。并非她没有好的祛疤良药,而是在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人,送来她需要的“契机”。外面的流言,自然是韩烨暗中推波助澜的结果。那日她回府时的凄惨模样,也是刻意为之。承庆帝的赏赐和对公主的惩罚已然达到预期,禁足半年,足够她做很多事了。待那位公主殿下解禁而出,她定要送她一份“大礼”。

“小姐,林大人登门拜访!”

蓝羽听到门外墨画的通报,唇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看,她等的“药”,这不就来了吗?她对着镜子,在脸上薄薄敷了一层特制的粉,让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虚弱,眼底也刻意酝酿出几分红肿,这才缓缓起身。

“你去通知周管家,请林大人在前院花厅稍候片刻。”她对着门外吩咐,声音刻意带上一丝沙哑与无力。

然后,她才在采薇满是担忧的搀扶下,慢慢地向花厅走去。采薇这几日真是忧心忡忡,小姐从宫里回来后就闭门不出,推了所有课程,她和墨画、常嬷嬷都怕小姐钻了牛角尖,毕竟容貌对女子何其重要,又受了这般奇耻大辱。

蓝羽步入花厅时,林文轩已等候在此。他见到蓝羽,立刻拱手行礼,目光触及她脸上那纵横交错、依旧醒目的伤痕时,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更深的歉疚,确实没有想到伤得如此重。

蓝羽微微侧身还礼,声音低柔:“见过林大人。” 见他目光停留在自己脸上,她像是被烫到一般,下意识地抬起袖子遮挡了一下,语气带着颤音和委屈:“是不是……吓到林大人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从宫里回来,我……我都不敢照镜子。若是这般吓人,合该用面巾遮住的……”

林文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可能加重了她的伤痛,连忙道:“县主误会了,并未吓到在下。” 他收敛心神,语气诚挚,“林某今日才得知县主之事详情,此事竟因林某当日几句妄评而起,累及县主受此无妄之灾,林某心中实在愧疚难安。”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白玉小盒,“此乃宫中御用的‘雪肌玉容膏’,于祛疤生肌有奇效,望县主不弃。”

蓝羽“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接过那冰凉的玉盒,指尖微颤:“多谢林大人。” 她将药膏紧紧攥在手中,仿佛握住了一丝希望,却又强作镇定道,“此事原也怪不到林大人头上,是蓝羽自己……或许真是福薄,承受不起这突如其来的县主封号。这伤……总会好的,林大人不必过于挂怀。” 她越是表现得懂事、自我贬低,越是让林文轩心中的愧疚如藤蔓般滋长。他深知女子容颜何等重要,这般伤痕,即便用了最好的药,恐怕也难以完全恢复如初,更何况还有那当众掌掴的屈辱?

“县主……”林文轩还想说什么。

蓝羽却打断了他,语气带着几分怯懦与顾虑:“林大人,实不相瞒,因景华公主此举,如今外面……传了些不堪的谣言。” 她微微咬唇,脸上适时地浮现出惊恐之色,“本不该再见林大人,怕再生事端,又惹公主误会。可是……此事本非林大人之错,若因顾及自身名誉便将林大人拒之门外,未免太过自私……”

林文轩闻言,眉头紧蹙。他自然听过那些将他与蓝羽牵扯在一起的荒谬流言,此刻见蓝羽这般担惊受怕的模样,更是心生不忍与一股责任感。他沉声道:“县主不必忧心,清者自清。此事既因林某而起,林某断不会坐视不理,定会设法平息谣言,还县主清白。”

蓝羽却轻轻摇头,露出一抹苦涩而释然的浅笑:“算了,就如林大人所说清者自清。再说公主也已受到惩罚,至少这半年,我能过得清净些。若半年后……公主依旧不肯放过我,我便给景王兄去信,恳求他允我回北漠去。终究……那里才是我该待的地方。” 她语气中的认命与退让,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痛了林文轩。

他想起她“兄长”埋骨北漠,景王让她入京本是为了让她离开伤心地,若因自己之故,迫使她不得不重返那片埋藏着她至亲的土地……这让他如何能心安?

“县主万不可有此念头!”林文轩语气坚定了几分,“你既已受封县主,便是朝廷命妇,景王殿下既认你为义妹,神京便是你的家。你安心在此养伤,不必多想,一切……自有林某担待。”

蓝羽抬起盈盈泪眼望着他,仿佛被他的话语触动,带着小女孩般的依赖与憧憬,喃喃道:“若林大人是我的兄长,该有多好,那就没人在造谣生事了……”

这话如同羽毛般轻轻拂过林文轩的心尖。他看着眼前这个年仅十四、身世飘零、又因自己而受辱的少女,那份混杂着愧疚。他心下衡量了几分,正色道:“若县主不嫌林某家门低微,官位不显,林某愿与县主义结金兰,暂代兄长之责,不知县主意下如何?”

蓝羽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讶,语气中却带着压抑不住的期待:“这……这怎么合适?我刚才只是随口说的!”

“并无不妥。”林文轩语气温和却坚定,“教导县主棋艺的陈先生,乃麓山学院大儒,林某昔年曾在麓山书院求学,时常向陈先生请教棋艺,也算得先生半个学生。而县主是陈先生关门弟子,按此论,林某亦可算是县主师兄。此番县主因林某之故受此磨难,林某心中难安,若能结为异姓兄妹,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亦可堵住那悠悠众口。”

蓝羽仔细听着他的话,眼中光芒渐亮,像是小心翼翼确认般轻声问道:“真……真的可以吗?”

“自然。”林文轩看着她眼中燃起的希望,心中微软,肯定地道,“县主可与陈先生说明原委,若先生应允,明日午时后,林某便过府来,请陈先生做个见证,行结拜之礼。”

蓝羽脸上终于绽开一个如释重负又带着无比欣喜的笑容,虽然因伤痕显得有些怪异,却无比真挚:“好的,林大人!我明日就和陈先生说!这样……真是太好了!” 她仿佛瞬间找到了主心骨,连声音都轻快了几分。

看着她的笑容,林文轩心中那份沉甸甸的愧疚,似乎也减轻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