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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忙碌中流逝。“关山雅筑”的牌匾请了李长河题字,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挂在了修葺一新的门楼上。王秀梅的药膳点心经过几次试验,竟真的像模像样。茯苓糕松软清香,山药枣泥卷甜而不腻,枸杞银耳羹温润滋补,连嘴刁的韩雪都吃得停不下来。韩风尝过,味道纯正,火候恰到好处,虽比不上大厨的精细,却自有一股家的温暖和药材的清香,别具一格。

就在韩家上下为“关山雅筑”的初成而喜悦时,一个不速之客在深秋的傍晚,来到了韩家四合院门前。

来人正是易小军。三年的劳教生涯,让他整个人脱了形。原本就不壮实的身板更显瘦削,脸颊凹陷,眼神畏缩,穿着洗得发白的劳改服,背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站在初冬的寒风里瑟瑟发抖。他徘徊在韩家院门外,几次抬手想敲门,又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脸上写满了挣扎和恐惧。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出来倒垃圾的王秀梅一眼就看到了他。

“小……小军?”王秀梅愣住了,手里的簸箕差点掉地上。她对易家父子没什么好感,但看着眼前这个落魄狼狈、冻得嘴唇发青的年轻人,同为母亲的心还是软了一下。

易小军像受惊的兔子,猛地后退一步,低着头,不敢看王秀梅的眼睛,声音带着哭腔和浓浓的羞愧:“王……王婶……我……我出来了……没……没地方去……”

王秀梅看着他这样子,叹了口气:“你爸他……”

“我知道……”易小军声音更低,“他……他活该……我也活该……” 大颗的眼泪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先进来吧,外面冷。”王秀梅终究不忍心,侧身让他进了院子。

易小军像做贼一样,缩着脖子走进院子,看到院子里焕然一新的景象和隔壁“关山雅筑”的气派门楼,眼神更加黯淡,头垂得更低了。

韩建国、韩风、韩梅听到动静都走了出来。看到易小军,韩建国皱了皱眉,韩梅则下意识地把韩雪往身后拉了拉。韩风看着眼前这个畏畏缩缩、与当年那个嚣张跋扈的街溜子判若两人的易小军,眼神平静无波。

“风……风哥……”易小军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冰冷的青砖地上,对着韩风重重地磕了个头,额头撞在地上发出闷响,“我错了!我当年混蛋!我不是人!我爹更不是东西!求您……求您大人有大量,给我条活路吧!” 他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哭腔。

院子里一片寂静。只有易小军压抑的啜泣声。

韩建国看着跪在地上的年轻人,又看了看儿子,叹了口气,没说话。王秀梅别过脸去,眼圈有点红。

韩风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

易小军身体一颤,慢慢抬起头,脸上涕泪横流,眼中充满了茫然和一丝微弱的希冀。

“易小军,”韩风看着他,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他彻底看穿,“你爹和你做的事,天理难容,进去是罪有应得。你能活着出来,是法律给了你改过自新的机会。”

“想让我收留你?可以。”韩风话锋一转,竖起三根手指,“但有三个条件,你听好了,做不到,现在就走,以后也别再踏进梧桐里一步!”

“第一,从今往后,永远别再提你们易家那点破事!忘了你爹是谁,忘了你以前是谁!想重新做人,就把过去彻底埋了!”

“第二,我这不养闲人,更不养大爷!想留下,从最脏最累的活儿干起!‘关山雅筑’正在收尾,院子要打扫,垃圾要清运,砖头要搬,油漆桶要洗!干得了吗?”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韩风的目光紧紧锁住易小军的眼睛,“一年!我给你一年的考验期!这一年里,你就是个清洁工,学徒都算不上!工钱按最低的给,够你吃饭租房。管住你的手,管住你的嘴!让我看到你的踏实和悔改!一年后,要是能过我这关,我韩风认你这个兄弟,给你正经活计干!要是还存着歪心思,或者吃不了苦,趁早滚蛋!”

三个条件,如同三道闸门,冰冷而清晰。

易小军怔怔地看着韩风,又看了看旁边表情复杂的韩家人。他用力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和鼻涕,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被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取代。他再次重重地磕了个头,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

“风哥!我易小军记下了!从今往后,我就是您脚下一条狗!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脏活累活,我干!一年考验,我认!求您……给我个机会!”

韩风看着他那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心中并无多少怜悯,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和警惕。他点了点头:“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明天早上六点,到‘关山雅筑’门口等着。”

“哎!哎!谢谢风哥!谢谢风哥!”易小军如蒙大赦,又磕了两个头,才踉踉跄跄地爬起来,佝偻着背离开了院子。

王秀梅看着易小军消失在胡同口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身从厨房里拿了两个还温热的馒头,追了出去。

胡同口,易小军正蹲在墙角,抱着膝盖发呆。王秀梅把馒头塞到他手里,叹了口气:“拿着,先垫垫。找个便宜地方住下,明天……好好干。”

易小军看着手里两个白胖的馒头,又看了看王秀梅带着怜悯的眼神,嘴唇哆嗦着,想说点什么,最终只是用力地点点头,把馒头死死攥在手里,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混着脸上的灰尘,滴落在冰冷的馒头上。他低下头,狠狠地咬了一大口,仿佛要将所有的屈辱、悔恨和那一点微弱的希望,都咽进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