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
那一个音节从我喉咙里挤出来，沙哑得不像人声，更像金属摩擦。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股无形的、带着绝对“规则”意味的波动，以我眉心那灼热的符文虚影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那四尊由归墟法则凝聚、已然扑到雪儿身前、能量攻击几乎要触及她身体的守卫，动作猛地一僵！它们那模糊不清的形态凝固在半空，周身流转的毁灭性能量像是被冻结的河流，维持着爆发的姿态，却无法再前进分毫！
有效！
我心头刚升起一丝狂喜，下一秒，灵魂深处传来的撕裂般的剧痛就让我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栽倒。眉心的灼烧感瞬间增强了十倍，仿佛那缕窃取来的“火苗”正在疯狂燃烧我的魂魄作为燃料！
这言灵之力，根本不是现在的我能轻易动用的！每一次使用，都是在透支自己的本源！
“呃啊……”我痛苦地蜷缩了一下，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在这一声“定”之下变得有些涣散。
快！趁现在！解决它们！
烛龙意识急促地催促，它似乎也对这言灵之力颇为忌惮，不敢直接触碰。
我强忍着灵魂仿佛被寸寸撕裂的痛楚，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这“定”字诀撑不了多久！
龙化的右臂再次扬起，暗金色的气血因为之前的吞噬和此刻的拼命而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燃烧起来！
“寂灭……崩拳！”
没有保留，也无力再做精细操控，我将体内所有能动用的烛龙之力，连同那份冰冷的“有序寂灭”意志，尽数灌注于这一拳之中，狠狠轰向那四尊被暂时禁锢的归墟守卫！
拳锋所过之处，混乱的色彩被强行排开，留下一条短暂的、纯粹的“虚无”轨迹！
“轰！轰轰轰！”
四声几乎不分先后的闷响！被言灵之力定住的守卫，如同脆弱的玻璃雕塑，在蕴含着纯粹终结之意的拳劲下，毫无反抗之力地寸寸崩碎，化作最基础的法则碎片，重新消散于周围的混沌色彩之中。
危机……暂时解除。
我单膝跪地，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灵魂灼烧的痛楚。龙化的右臂光芒黯淡，鳞片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左半身更是如同被抽干了力气，连抬起手指都困难。眉心那白金色的符文虚影变得极其淡薄，仿佛随时会熄灭。
妈的，这窃取来的力量，简直是把双刃剑，杀敌一千，自损起码一千二！
…哼…勉强合格…
烛龙意识的评价带着一丝不满，似乎嫌我效率太低。它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远处依旧在接受传承的姬如雪身上，那白金色的光芒似乎因为守卫的消失而变得更加稳定和浓郁。
可惜了…若是能再多截留一些…
“你他妈闭嘴！”我在心里骂了一句，挣扎着看向雪儿。她眉心的符文越来越清晰，气息也在稳步提升，似乎这传承对她而言确实是一场机缘。
稍稍松了口气，但我不敢在此久留。归墟守卫的出现说明这里并不安全。我必须带着雪儿离开，尽快找到清霜和嫣然汇合。
我强撑着站起身，踉跄着走向雪儿，准备打断她的传承进程。虽然可能会对她造成一些影响，但总比留在这里被可能出现的更多守卫围攻强。
然而，就在我靠近她周身那白金色光晕的瞬间——
异变再生！
周围原本相对平缓流淌的混沌色彩，毫无征兆地剧烈沸腾起来！一股熟悉又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迅速弥漫开来。
是古神拉斯特拉曼的气息！但……不止一股？！
在我惊骇的目光中，前方不远处的色彩疯狂扭曲、汇聚，最终凝聚成了两个……人影？
不，那不是真正的人！
左边一个，周身笼罩在翻涌的黑暗与暗红血色之中，面容扭曲，充满了无尽的疯狂与怨毒，正是古神拉斯特拉曼的形态！而右边一个……
我瞳孔骤缩，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暗金色的龙鳞覆盖半身，冰冷的竖瞳，另外半张脸上带着挣扎与疲惫，周身缭绕着“有序寂灭”的气息，以及……一丝刚刚使用过言灵之力后残留的灵魂灼伤感……
那是我！
一个完全复刻了我此刻状态，包括刚刚获得的言灵之力，甚至……可能连思维模式、战斗习惯都一模一样的……黑暗镜像！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我失声叫道，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哈哈哈！看到了吗？！
这就是那疯子的手段！利用归墟的特性，复制并扭曲你我之力！
烛龙意识在我脑海中发出了混合着愤怒与一丝……兴奋？的咆哮。
它想用你自己，来打败你！不，是吞噬你！
那个“黑暗林夜”抬起了同样龙化的右臂，暗金光芒流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狰狞的弧度，眼神中充满了对我这个“本体”的蔑视与吞噬的欲望。
而它旁边的“古神镜像”，也发出了无声的嘶吼，黑暗能量开始凝聚。
“操！”我忍不住骂出了声。对付一个古神残念就差点要了我半条命，现在居然要面对一个强化版的自己和另一个古神镜像？！
这他妈怎么打？！
没时间思考了！
那两个镜像同时动了！
“黑暗林夜”身影如同鬼魅，踩着我熟悉的法则脉络节点，瞬间逼近，龙化的右爪带着撕裂一切的意境，直掏我的心口！速度快得惊人！
而“古神镜像”则释放出大范围的混乱精神冲击和黑暗腐蚀性能量，封锁我的退路！
默契无比，攻势狠辣！
我仓促间抬起右臂格挡。
“铛！”
如同两柄神兵碰撞，暗金光芒爆闪！一股巨力传来，我整条右臂剧震，鳞片崩碎了几片，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滑退。
力量……不相上下！不，它的力量似乎更加凝练，带着一股纯粹的毁灭欲，仿佛没有任何顾忌！
更可怕的是，在我格挡的瞬间，它左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白金色光芒！
它也会用言灵？！而且似乎……消耗远比我小？！
“定！”
它沙哑地开口，目标不是我，而是我周身流转的暗金气血和法则脉络！
我顿时感觉身体一沉，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虽然因为同源且我有所防备，这“定”字诀效果大打折扣，但这刹那的破绽，在高手对决中足以致命！
“古神镜像”的黑暗腐蚀能量如同跗骨之蛆，趁机缠绕而上，疯狂侵蚀我的护体能量！
“滚开！”
我怒吼一声，强行催动烛龙之力震散黑暗能量，但胸口还是被“黑暗林夜”紧随而至的一记膝撞狠狠顶中！
“噗！”
一口带着金光的鲜血喷出，我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砸在一片扭曲的色块上，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不行！完全被压制！
它熟悉我的一切，甚至比我更擅长运用这身力量！而且它没有痛楚，没有顾忌，唯一的念头就是吞噬我！
烛龙意识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再像之前那样怂恿我硬拼。
不能力敌！想办法！用它没有的东西！
它没有的东西？
我脑中灵光一闪！
羁绊？记忆？属于“林夜”的感情？
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在绝对的暴力面前，有用吗？
我不知道，但这是我唯一可能胜过它的地方！
我看着那个再次狞笑着冲来的“黑暗林夜”，它眼中只有冰冷的吞噬欲望，没有任何属于“人”的情感。
我猛地一咬牙，不再去思考如何见招拆招，而是将心神沉入那几乎要被烛龙意识和痛苦淹没的记忆深处——
清霜冰封时决绝的侧脸……
嫣然被因果线缠绕时痛苦的蹙眉……
雪儿接受传承时恬静的睡颜……
还有阿紫、君君……那些遥远的、却依旧滚烫的牵挂……
“我不是你！”我对着那个冲来的镜像，发出了来自灵魂的咆哮，“我有要守护的人！有必须回去的地方！”
这一刻，我放弃了一切防御，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连同那份窃取来的、即将熄灭的言灵之火，全部灌注于龙化的右拳之上！
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守护那最后的念想！
拳锋之上，暗金、白金两色光芒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强行交织、融合，爆发出一种既不纯粹“有序”，也不完全“规则”的、混乱却带着一丝执着生机的光芒！
“给我……破！”
拳头与镜像撕裂而来的利爪，再次悍然对撞！
这一次，没有势均力敌的巨响。
只有一片极致的光芒，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