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时钟指向晚上十一点，307会议室的灯光依然亮着，像夜海中一座孤独的航标。
这个论证还是太单薄。苏晚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里带着疲惫，如果我们不能驳斥AI工具论的观点，整个论证体系都会崩塌。
林浩瘫在椅子上，扯了扯衣领：我已经把能找到的判例都分析遍了。问题是现有的法律框架本身就是建立在人类中心主义基础上的。
王薇默默地把一沓整理好的文献推到桌子中央，最上面一份用红笔标注着关键判例。
空气有些凝滞。连续三天的高强度工作，让每个人的精神状态都绷到了极限。
一直安静坐在角落的陆辰野忽然开口：换个角度呢？
三人同时看向他。
什么角度？苏晚追问。
陆辰野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在之前写的三个争议点下面画了一条线：我们一直在讨论AI生成内容是不是作品，但有没有可能，问题本身就有问题？
林浩坐直身子：什么意思？
法律保护的不是这个标签，而是其背后体现的创造性劳动和独特表达。陆辰野的笔尖在白板上轻轻点着，如果我们将论证重点从这是什么这保护了什么，或许能找到突破口。
苏晚的眼睛突然亮了：继续说！
比如，陆辰野转向王薇，你之前整理的欧盟立法讨论中，是不是有个关于投资保护的提议？
王薇快速翻动笔记：有的！德国代表团提出过，对于投入大量资金和人力资源开发的AI系统，其产出应该受到某种形式的保护，以保障投资者的合理预期。
就是这个。陆辰野在白板上写下投资保护四个字，我们可以构建一个双层论证：第一层，承认部分AI生成物确实缺乏传统意义上的创造性；第二层，论证法律应该保护的是背后的投资与劳动，而着作权是实现这一目标最合适的工具。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热烈的讨论。
太对了！林浩激动地拍桌，这样我们既不用扭曲创造性的定义，又能找到保护的理由！
王薇已经开始快速记录：我需要重新整理资料，重点寻找支持这种思路的学术观点...
苏晚看着白板上新的论证方向，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她望向陆辰野，他依然安静地站在白板前，眼神清明。
这个平时最少说话的人，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用他独特的思维方式点亮前路。
今晚就到这里吧。苏晚看了眼时钟，明天上午没课，大家好好休息。下午两点，我们继续。
收拾东西时，王薇小声对陆辰野说：陆学长，你刚才的提议让我想起之前看过的一篇论文，待会发给你看看。
林浩勾住陆辰野的肩膀：行啊老陆，不愧是搞算法的，思维就是不一样！
苏晚走在最后，关灯时又回头看了眼满布字迹的白板。那些密密麻麻的笔记、箭头和问号，记录着他们今晚的挣扎与突破。
走廊很安静，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窗外，一轮下弦月挂在树梢，清冷的光辉洒在并肩而行的四个年轻人身上。
去吃宵夜吗？林浩提议，我知道东门有家烧烤店还开着。
好啊。苏晚笑着应道，我请客。
这个深夜，注定要在法律与科技的碰撞中，在年轻思维的激荡下，留下深刻的印记。而他们的征途，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