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隧道在当地老司机嘴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过了午夜十二点，能不走就不走。阿明不是没听说过那些传闻，可他刚跑完长途，急着回家看发烧的女儿。
指针刚过零点十分，他的蓝色小货车驶进了通山隧道。这条八十年代初建成的隧道，长一点五公里，灯光昏暗，墙壁上布满水渍。
刚进隧道一百多米，车灯突然闪了几下，熄灭了。
“搞什么鬼！”阿明拍了下方向盘，借着隧道里稀疏的灯光勉强前行。就在这时，他瞥见后视镜里有个白色人影坐在后座上。
阿明猛地回头——后座空空如也。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只是太累了。可当他转回头时，挡风玻璃上突然出现一张惨白的脸，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
“吱——”阿明急踩刹车，车子在隧道中央打滑半圈才停下。他心脏狂跳，再定睛看时，那张脸已经消失了。
隧道里的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最终只剩下前方出口的一点微光。阿明重新启动车子，却发现引擎怎么也打不着火。
“咚咚咚。”
副驾驶车窗传来敲击声。一个老太婆站在车外，佝偻着背，脸上堆满皱纹。
“少年欸，可以载我一程吗？”她的声音直接穿透玻璃，钻进阿明耳朵里。
阿明浑身汗毛倒竖，这隧道里怎么可能有步行的人？
他不敢回应，拼命转动钥匙。引擎发出无力的呜咽。
透过车窗，他看见老太婆身后逐渐聚集了更多人影——有穿着旧式校服的学生、提着公文包的上班族、抱着婴儿的妇女...他们全都面无表情，脸色青白。
“少年欸，帮帮忙啦...”老太婆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
终于，引擎轰然启动。阿明猛踩油门，车子向前冲去。他从后视镜看见那些人影仍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车。
开出约五百米，前方出现一个穿着黄色雨衣的小女孩，背对着他站在隧道中央。
阿明急忙转向，却惊恐地发现方向盘像被固定了一样，笔直地向小女孩冲去。
就在即将撞上的瞬间，小女孩突然转过身——雨帽下没有脸，只有一团模糊的黑暗。
阿明闭上眼睛，预期中的撞击却没有到来。当他再次睁眼时，小女孩不见了。
车子终于驶出隧道，阿明长舒一口气。可他很快发现不对劲——隧道外面不是熟悉的山区公路，而是隧道的另一端入口。
他又开进了隧道。
这次，隧道里的灯全亮了，异常明亮。墙壁上的水渍形成了扭曲的人形图案，仿佛有无数人在墙壁里挣扎。
“不会吧...”阿明感到脊背发凉。
他试图加速冲出隧道，但车子像在胶水中前进，速度怎么也提不上去。隧道似乎没有尽头，前方的灯光永远在远方。
后座突然传来一声叹息。
阿明不敢回头，死死盯着前方。渐渐地，他闻到一股刺鼻的烧焦味，接着是若有若无的哭声和尖叫，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近在耳边。
“爸爸...”
这声音让阿明浑身一颤——是他女儿的声音。
他忍不住瞥向后视镜，看见女儿坐在后座上，脸色青紫。
“爸爸，你为什么不来陪我？”
阿明猛地刹车，闭上眼睛大声念起小时候奶奶教的辟邪咒语。当他再次睁眼时，后座已经空了。
隧道前方终于出现了出口的光亮。这次是真的出口吗？阿明不确定，但他别无选择，只能向前。
就在车子即将冲出隧道的那一刻，他听见无数声音在他耳边低语：
“下次...就是你...”
车子冲出隧道，重新回到了熟悉的山区公路。远处，城市的灯火隐约可见。
阿明颤抖着停下车，回头看时，隧道口静静地立在夜色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二天，阿明把车送进了修理厂。检修工人在后备箱角落里发现了一样东西——一个褪色的学生证，上面的照片是个脸色苍白的女孩，签发日期是1975年。
“奇怪，”检修工人嘟囔着，“这隧道不是1982年才建的吗？”
阿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学生证收了起来。他知道，有些事情，永远不会有答案。而通山隧道的故事，还会在无数夜车司机身上继续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