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嘴巴张成一个“o”型，看着苏九的背影，怀疑自己的耳朵和九哥的脑子，至少有一个出了问题。
“哥……你再说一遍？发啥？”
“半小时后，东城祥云路，天降甘霖。”苏九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下楼倒垃圾”。
“天降甘霖？！”林悦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哥，这牛吹得有点离谱了啊！咱家没气象武器啊！我倒是能黑进气象局的网站， p个图发个假预报，但那没用啊，天不下雨就是不下雨！”
这已经超出了计算机科学的范畴，直接奔着神学去了。
苏九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谁说要下雨了？”
林悦愣住了。
苏九的眼神里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那是一种纯粹的自信，一种对天地规则了然于胸的从容。林悦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下来，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疯了，都疯了。
但是，这种跟着九哥一起发疯的感觉，真他妈的刺激！
“好嘞！”林悦一咬牙，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作响，“吹！必须吹！我不仅要用那个小号发，我还要用我手里几百个‘马甲’，把这个帖子顶到论坛首页去！让他们所有人都看见！我倒要看看，半小时后会发生什么！”
他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像一个即将见证奇迹的信徒。
……
城市论坛上，这篇名为《惊天揭秘！风水大师竟是招来灾祸的扫把星？》的帖子，正在“夜影”组织雇佣的水军和被煽动的网民推动下，热度节节攀升。
就在这时，那个之前被无数人@出来对质的“楼主”账号，终于有了回应。
但回应的内容，让所有人都傻眼了。
“半小时后，东城祥云路，天降甘霖。”
短短一句话，没有解释，没有辩驳，甚至没有标点。
寂静。
长达十几秒的寂静之后，整个帖子瞬间爆炸了。
“哈哈哈哈！我没看错吧？这人是被骂傻了吗？开始说胡话了？”
“天降甘霖？他以为自己是龙王爷还是萧敬腾？”
“破案了，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神棍，骗术被揭穿，已经精神失常了。”
“祥云路？我家就在附近，现在天上连片云都没有，甘霖？我看是西北风吧！”
“夜影”的水军们更是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疯狂地嘲讽和攻击。
“这就是你们信奉的大师？一个只会装神弄鬼，被逼到绝路就开始胡言乱语的疯子！”
“大家看到了吗？他解决不了问题，就开始许诺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神迹’来转移话题，这是骗子最拙劣的伎俩！”
舆论的火焰，被这勺荒唐的“油”浇得更旺了。无数人涌进帖子，等着看半小时后这个“大师”怎么收场。一些好事者，甚至真的开着车，或者打开了对着祥云路方向的窗户，准备亲眼见证这个笑话的诞生。
……
环城公园附近的一辆黑色商务车里。
金丝眼镜中年男人的通讯器里，也传来了手下带着窃笑的汇报。
“组长，苏九疯了。他通过网络，预言半小时后祥云路会‘天降甘霖’。”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黔驴技穷，狗急跳墙。他以为他是谁？古代那些呼风唤雨的炼气士吗？幼稚。”
“我们的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他更关心实际的战果。
“组长，不太好……城西那个方向像个无底洞，‘血泉眼’的能量已经被抽走了九成，现在许愿池的水都快变清了。德善里和双子塔的混乱气场也基本消散了。”
中年男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计划失败了。他们精心策划的阳谋，被对方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轻而易举地化解，甚至还被对方占了天大的便宜。
一股屈辱和愤怒涌上心头。
“祥云路？”他眼神一寒，死死盯住地图上的那个位置，“他以为随便说句疯话就能挽回声誉？他这是在自取其辱！命令我们潜伏在东城的人，全都过去！我要让他们用最高清的摄像头，把祥云路那片干燥的地面拍下来，发到网上去！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个‘大师’的牛皮是怎么吹破的！”
他要将苏九钉在耻辱柱上，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别墅里，林悦紧张得手心全是汗，眼睛在电脑屏幕和墙上的时钟之间来回移动。论坛里的嘲讽已经达到了顶峰，倒计时的帖子都盖了好几百楼。
赤影依旧在擦她的刀，只是动作比平时慢了一丝。
唯有苏九，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套紫砂茶具，不急不缓地洗杯、置茶、冲泡，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哥，还有三分钟……”林悦的声音都有些发干。
苏九将一杯刚刚泡好的、热气氤氲的茶，推到林悦面前。
“急什么。”
他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目光投向窗外东城的方向，眼神深邃。
“时间，到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东城祥云路，这条平日里并不算繁华的街道上空，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没有乌云汇聚，没有电闪雷鸣。
夜空依旧晴朗，甚至能看到几颗稀疏的星星。
但是，一层极其细密的、带着淡淡清香的雾气，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温柔地笼罩了整条祥云路。不偏不倚，不多一分，不少一寸，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尺子，精准地丈量了街道的边界。
雾气迅速凝结，化作了牛毛般的细丝，飘飘洒洒，无声地落下。
那不是雨。
那是一种比雨更轻柔、更晶莹的存在。路灯下，每一颗细小的水珠都折射出梦幻般的光晕，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如同雨后青草混合着淡淡檀香的气味，吸入一口，肺腑都为之一清。
街上，那些专程来看笑话的人，全都呆立当场。
一个刚刚加完班，满脸疲惫的白领，被这“甘霖”沾湿了头发，他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却惊愕地发现，盘踞在脑中一整天的昏沉和疲惫，竟然一扫而空，整个人神清气爽，仿佛刚刚美美地睡了一觉。
一个被孙子闹着带出来看“神仙”的老奶奶，她常年犯的关节炎，在被这清凉的雾气浸润后，那股熟悉的酸痛感，竟奇迹般地减轻了许多。
路边花坛里几株有些蔫了的月季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挺直了腰杆，花瓣上的露珠，显得格外娇艳欲滴。
这哪里是普通的雨丝，这分明是琼浆玉液！
短暂的死寂之后，人群爆发出惊呼。
“天呐！真的……真的显灵了！”
“这不是雨！我感觉……我感觉好舒服啊！”
“快！快拍下来！神仙！这绝对是神仙手段！”
而此刻，城市论坛上，更是经历了一场堪比十二级地震的剧变。
之前还在疯狂嘲讽的帖子，一瞬间被无数现场发回的视频和照片淹没。
视频里，如梦似幻的甘霖从天而降，人们脸上那从错愕到狂喜的表情，是任何特效都无法伪造的。
“卧槽！我错了！大师我给你跪下！”
“我在现场！我作证！这不是水，这是神仙水啊！我多年的鼻炎，现在呼吸都通畅了！”
“谁再说大师是扫把星我跟谁急！这明明是活菩萨！不，是活神仙！”
“大师！收下我的膝盖吧！您还缺弟子吗？扫地的也行啊！”
之前那些上蹿下跳的水军账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整个论坛的风向，在短短一分钟内，完成了从地狱到天堂的究极反转。
“灾星”的污蔑，被“天降甘霖”四个字，冲刷得干干净净。
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疯狂的崇拜和敬畏。
黑色商务车内，金丝眼镜中年男人死死地盯着手下刚刚传回的、高清摄像头拍下的画面。
他脸上的血色，比那褪去的许愿池水还要快。
画面里，那轻柔飘落的，根本不是水汽，而是由最纯净的天地灵气凝聚而成的精华！
引动地脉，截胡能量，那还能用“术”的范畴来解释。
可这凭空造物，点化灵机，普降甘霖……
这不是“术”。
这是“道”！
“噗——”
他再也压不住翻腾的气血，一口鲜血喷在了面前的监控屏幕上，染红了那片如梦似幻的景象。
“我们……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他喃喃自语，眼神里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苏九的别墅里，林悦看着论坛上那一片“跪求大师现身”的狂热言论，激动得浑身颤抖，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差点就要给苏九磕一个。
苏九只是静静地品完杯中最后一缕茶香，站起身，走回窗边。
他的目光穿透夜色，仿佛看到了那辆仓皇逃窜的黑色商务车。
“游戏，现在才有趣起来。”他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