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摘下沾着雾气的护目镜，露出欣喜的笑容。
正巧高笙勉从病房里出来，“刚听红梅说，你结婚了，还找到了家人，真的太好了，恭喜你啊，笙勉！”
她快步迎上去，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当年在学校，你俩还总因为一些小事拌嘴，谁能想到现在......”
高笙勉笑着挠了挠头，耳尖微微泛红。他想起那些青涩的过往，那些记忆像老电影般在脑海中回放，化作嘴角温暖的笑意：“黄莹谢谢，对了，你怎么来这里工作了？记得你之前在平津市的医院啊。”
“来交流学习三年。”黄莹晃了晃胸前的工作牌，金属链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你们。”她的目光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流转，突然想起王红梅曾经说过“自己大概不适合谈恋爱”，此刻看着好友无名指上的婚戒，还有高笙勉望向王红梅时眼里的星光，终于明白命运早就在岁月里埋下了温柔的伏笔。
病房里传来周姐调试监护仪的提示音，为这场意外的重逢增添了几分暖意。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王红梅有点愧疚的说道：“等苏瑶雪康复，我们组个局，好好和你聊聊。”
黄莹心领神会地挑眉，心想我有点蜡笔了，医用口罩上方的眼角弯成月牙，伸手拍了拍王红梅的肩膀，力道比往常重了三分：“那我先去处理术后文件，有什么事随时联系。”
“刚才忘了问，她的手术顺利吗？”王红梅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黄莹低声说道：“一侧的输卵管切除了，不过...”她压低声音，温热的呼吸扫过王红梅耳畔，“她之前也做过流产手术，估计以后很难自然怀孕了。”说完就走了。
王红梅听闻这个消息后，心中竟然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幸灾乐祸之感。
然而，就在她暗自思忖之际，病房门却突然被推开，周姐一脸凝重地走了出来，打破了宁静。
“苏小姐醒了，但她的情绪非常不稳定，一直在喊着不想活了。”
周姐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在王红梅和高笙勉的心头炸响。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快步走进病房。
一进入病房，他们便看到了令人心碎的一幕——苏瑶雪蜷缩在病床上，原本美丽的长发此刻却如乱草一般，她的眼神空洞而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离她远去。
王红梅不情愿的走到床边，俯下身去，轻声安慰道：“苏瑶雪，别想太多，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苏瑶雪却突然像是被激怒了一般，情绪变得异常激动，“好起来又有什么用？我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她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高笙勉见苏瑶雪剧烈颤抖的肩膀，伸手想拉输液架旁的呼叫铃，却被王红梅不着痕迹地按住手腕。
苏瑶雪抓起枕边的纸巾盒狠狠砸向墙面，纸巾纷飞间，她突然笑出声来，笑声凄厉得像是夜枭：“王红梅，你是不是很高兴？以前你抢不过我，现在终于如愿以偿看我笑话了！”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王红梅瞳孔骤缩，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想起高笙离与苏瑶雪两人之间的事，气愤不已。此刻对方惨白的脸和扭曲的表情，与记忆里那个骄纵、可恶的女人渐渐重叠。
“胡说什么！”高笙勉挡在王红梅身前，声调比往常冷了几分，“手术很成功，你先好好休息。”
他转身拉着王红梅要走，却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苏瑶雪正疯狂撕扯病号服，露出腰侧狰狞的手术疤痕，“休息？休息能让我再怀孕吗？能让我不被高笙离抛弃吗？”
“他不会的……”王红梅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月牙痕里。
眼前苏瑶雪扭曲的面容与记忆里无数次炫耀胜利的嘴脸重叠，那些被抢走的高笙离的爱，此刻都化作舌尖泛起的铁锈味。
她望着对方因挣扎而露出的纱布渗血的伤口，突然觉得这场手术像是命运迟来的审判，可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却远比想象中复杂，连自己都分不清是快意还是悲悯。
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尖锐的长鸣刺破凝滞的空气。
苏瑶雪剧烈的喘息混着呜咽，身体像被抽走骨头般瘫软在被单上，输液管随着颤抖的手腕摇晃出细碎的银弧。
高浓度氧气管被她扯落在地，塑料摩擦地面的声响如同毒蛇吐信，与心电监护仪紊乱的波形交织成令人窒息的协奏曲。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突然变得刺鼻，混着苏瑶雪身上未散尽的麻醉剂气息，在密闭的空间里发酵成粘稠的绝望。
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裤腰，王红梅后退半步撞翻椅子。
金属椅腿刮擦地面的声响惊得她浑身一颤，仿佛打破了某种隐秘的平衡。
她望着苏瑶雪脖颈暴起的青筋，想起高笙离对自己的忽视，也许她之前也会露出这样张狂又得意的神情。
此刻那双总是含着笑的丹凤眼布满血丝，绝望的泪水冲刷着苍白的妆容，却再也无法刺痛她分毫——或许真正的恨意早已在漫长岁月里，熬成了索然无味的凉白开。
“你好自为之吧，笙勉，我们走吧。”王红梅转身时故意将高跟鞋踩得铿锵作响，试图用这种方式碾碎心底那丝莫名的悸动。
门把手上残留的体温还未消散，走廊顶灯在她脚下投出狭长的阴影，与身后传来的哭声缠绕成荆棘。
苏瑶雪的尖叫混着监护仪的警报声追了出来，像无数根细针扎进耳膜，她却将下巴抬得更高，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凌乱又急促，王红梅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往走廊尽头冲去。
高笙勉心脏猛地悬起，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在她身形摇晃的瞬间稳稳扶住她颤抖的肩膀，掌心隔着衬衫都能触到她冰凉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