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岩一连点开了七八个文件，每一个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转账记录、海外房产证明、与下属官员的利益交换、甚至还有他与某位省领导的亲属企业暗通款曲的通话录音……
证据链条之完整，内容之触目惊心，让他这个在省委大院见惯了风浪的“老人”，都感到一阵阵脊背发凉。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贪腐，这是一个系统性的、塌方式的腐败！张志远，简直是把江州的教育系统，当成了他自己的私人提款机和权力后花园！
陈岩猛地站起身，他知道，这件事，必须立刻、马上向书记汇报！
他拿起那杯刚刚泡好的龙井，快步走向隔壁那间永远安静而威严的办公室。
省委书记赵立峰，正戴着老花镜，审阅一份关于全省经济形势的报告。
“书记。”陈岩将茶杯轻轻放在桌角，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急切，“有一份紧急情况，需要您立刻过目。”
赵立峰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位跟随多年、向来以沉稳着称的秘书，见他脸色凝重，便放下了手中的笔。
“说。”
“一份来自江州的匿名举报，内容……极其严重。”陈岩将那台没有联网的笔记本电脑，轻轻推到赵立峰面前，“书记，您自己看吧。”
赵立峰扶了扶眼镜，目光落在了屏幕上。
他没有先看那些视频和音频，而是点开了一份文档，是举报人整理的“张志远违纪违法事实概要”。
办公室里，陷入了绝对的安静，只有笔记本电脑风扇轻微的转动声。
赵立峰的脸色，随着鼠标滚轮的下移，一点点地阴沉下去。他的眉头越锁越紧，眼神也变得越来越锐利，仿佛有两把无形的刀，要将屏幕上的每一个字都刻进脑子里。
当他看到“勾结开发商，恶意炒作学区房，致使数万家庭背负巨额债务，严重激化社会矛盾”这一段时，他的呼吸明显变得粗重。
当他看到“动用关系，打压排挤正直校长，甚至试图制造意外，进行肉体消灭”时，他握着鼠标的手，青筋暴起。
而当他最终看到，张志远的腐败网络，甚至牵扯到了省委班子内部的某位同志时，他眼中最后的一丝温度，也彻底消失了。
“混账！”
一声压抑着雷霆之怒的低吼，在安静的办公室里炸响。
赵立峰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里的水剧烈地晃动，溅出了几滴。他霍然起身，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那张平日里不怒自威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滔天的怒火。
“一个市教育局长，一个人民教师出身的干部，竟然能腐烂到这种地步！他把党纪国法当成了什么？把人民群众的利益当成了什么？把我们党的脸，都丢尽了！”
陈岩垂手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他知道，书记是真的动了真火。
赵立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教育！这是国家的根本！是千家万户的希望！他张志远倒好，把教育当成生意，把学校当成筹码，把孩子的前途当成他敛财的工具！这种人，就是我们干部队伍里的蛀虫，是人民的公敌！”
“查！”赵立峰猛地停下脚步，目光如电，直视着陈岩，“必须一查到底！不管牵扯到谁，不管他背后站着谁，都绝不姑息！”
他快步走回办公桌，拿起了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
他先是拨通了省纪委书记的号码。
“老吴，我赵立峰。你立刻组织最精干的力量，成立专案组。江州市教育局长张志远，问题严重，性质恶劣！我命令你们，立即对他进行立案审查！”
电话那头的省纪委书记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指示惊到了，但还是立刻应道：“是！书记！我们马上行动！”
“等等。”赵立峰的声音冷得像冰，“证据确凿，为了防止他串供、毁灭证据，或者有外力干预，可以直接上手段。立即对他进行双规！”
“双规”两个字，他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挂断电话，他没有停歇，又立刻拨通了省教育厅厅长的电话，用同样不容商量的语气，命令省教育厅纪检组全力配合省纪委的行动，对江州教育系统进行一场彻底的清查和整顿。
一时间，省委大院里，风雷激荡。
……
下午三点，江州市教育局正在召开一场关于“深化教育改革，减轻学生负担”的全市校长工作会议。
教育局长张志远，正坐在主席台的正中央，意气风发地念着秘书为他准备的讲稿。
“……我们要始终牢记，教育的初心是育人，使命是奉献。绝不能让教育沾染上铜臭气，绝不能让孩子们纯洁的心灵，受到不良风气的侵蚀……”
他讲得慷慨激昂，台下掌声雷动。李明校长坐在角落里，冷冷地看着台上那个道貌岸然的身影，心中一片悲凉。
就在这时，会议室厚重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了。
几名身穿深色西装，神情肃穆的男人，在一片惊愕的目光中，径直走上了主席台。为首的一人，正是省纪委的一位副书记。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直接走到张志远面前，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宣布：
“张志远同志，经省委批准，省纪委决定对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问题，进行立案审查，并从即刻起，对你采取双规措施。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全场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张志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几个人，仿佛没有听懂对方在说什么。
“你……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是张志远……”
“我们找的就是你，张志远局长。”省纪委的副书记面无表情地做了一个手势。
两名工作人员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扶”住了张志远的胳膊。
直到那冰冷而有力的手掌握住自己时，张志远才如梦初醒。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全场数百名校长死寂的注视下，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张志远，像一只被抽掉了脊梁骨的狗，被架着，踉踉跄跄地拖离了主席台。
当他经过李明校长身边时，他那双失焦的眼睛，似乎看到了李明。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怨毒，以及一丝彻底的、无法理解的恐惧。
他想不明白，自己固若金汤的堡垒，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而此时的丁凡，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用手机看着本地新闻推送的一条快讯：
【本市教育局局长张志远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正接受省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他的脑海里，响起了冰冷的系统提示音。
【叮！成功扳倒正厅级职务犯罪者张志远，其罪行严重，社会影响恶劣，正义得以伸张。】
【奖励正义值：点。】
【宿主当前总正义值：点。】
【系统评价：雷霆一击，精准高效。但请宿主注意，你掀起的浪潮，也惊动了深海的巨兽。】
丁凡关掉手机，目光望向窗外。
他知道，张志远，只是一个开始。
就在这时，桌上的内部电话响了。丁凡拿起听筒，里面传来王建国那略带兴奋，又饱含深意的声音。
“小丁，江州教育局的事，听说了吗？”
“听说了，书记。”丁凡的语气平静无波。
电话那头，王建国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探究，一丝欣赏，还有一丝丁凡无法完全洞悉的复杂情绪。
“你这份‘考察报告’，写得真是……石破天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