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室里的空气，像是被抽干了。
李文的紧急通讯挂断后，只剩下星图上那三个不断闪烁、带着不祥红光的战舰标识，以及旁边标注的冰冷文字——净化者级。
这玩意，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来送温暖的。
三艘。
陈浪感觉自己腰部又开始隐隐作痛，不是真疼，是心理阴影。
上一世被杨坚一斧子腰斩的回忆，总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冒出来提醒他：穷逼不配活着，但有钱的，也可能被更狠的盯上。
吕乐啐了一口，独眼里全是狠劲儿，但仔细看，能看见血丝底下压着的疲惫，“老板，是打是溜，你一句话。这破地方，老子早就待腻了。”
首席工程师脑门儿上全是汗，手指在控制台上敲得噼里啪啦响：“引擎……古代谐振晶体兼容性比预想的好，跃迁理论上可行！但稳定性……妈的，至少需要四十个小时不间断测试！武器系统更别提，主炮的供能线路还没接好，现在开火怕是先把自己炸上天！”
时间。又是时间。
而此时的小霜，周身散发的寒意就再没收敛过。
控制台边缘凝结着一层白霜，几个胆子小点的船员，牙齿都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她站在那里，仿佛是整个空间的绝对核心，所有的光线和寒意都在向她坍缩。
冰蓝色的眼眸深邃如万载寒渊，里面没有惊慌，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冰冷。
感受到陈浪的目光，她眼中的坚冰才略微消融。
“小霜，”陈浪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波澜，“那个呼唤你的地方，能锁定吗？”
小霜微微颔首，甚至不需要闭眼感知，只是抬手，纤白的手指精准地点在星图边缘那片令人不安的黑暗区域。
“那里。”她的声音空灵而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永冻深渊。它在呼唤它的主人。”
随着她指尖落下，那片区域的星图细节被强行放大、清晰化，仿佛她的意志凌驾于数据库之上。
扭曲的冰屑带、不稳定的空间褶皱、代表绝对零度死亡区的猩红标记……一一呈现。
郑芊花身上腾起一丝暖意，驱散了附近几名船员身上的寒冷。
她走到星图前，赤红的眼眸扫过那片区域，嘴角勾起一抹炽热的笑意：“好地方！极致之寒，正好用来淬炼我的不灭之火。感觉去了那里，我能把那些铁棺材烧得更旺些。”
她的热情与战意，如同她的火焰，毫不掩饰。
陈浪没理会郑芊花的跃跃欲试，直接对老猫下令：“联系商会，买下‘永冻深渊’的所有情报，最高权限。”
老猫几乎是连滚爬跑地去执行。
吕乐这时才沙哑开口：“老板，我们……”
“守家。”陈浪言简意赅，“星梭号是我们的退路，不能丢。你带人守好这里，完成最终调试。我们去。”
他的目光扫过小霜和郑芊花。
“明智的选择。”
小霜的声音依旧冰冷，但看向陈浪时，那份独属于他的柔和再次浮现，“在那里，我的力量能完全展开。无人能伤你。”
郑芊花拍了拍手，一团活跃的火焰在她掌心跳跃：“没错！老板，那鬼地方简直就是为我们冰火双尊准备的舞台！放逐者敢跟进来，就让他们体验一下什么叫冰火九重天！”
战略既定，效率高得吓人。
小霜只是意念微动，基地仓库里几块蕴含最精纯极寒能量的晶体就自行飞出，落入她手中，化作精纯的寒气融入她身体。
整个过程，她连脚步都没挪动一下。
郑芊花则亲自去给那艘工作艇“附魔”。
她双手按在艇身，炽白的火焰符文如同活物般蔓延开来，这一次的“炎阳护盾”不再是单纯的防御，流动的焰光中带着一股侵略性，仿佛随时能扑出去将敌人焚成灰烬。
陈浪默默地将最关键的几样物资——熵减核心模板、高纯度零素合金——收进一个特制的箱子。这些都是硬通货，或者翻盘的钥匙。
没有多余的告别。
工作艇驶离港口，像一颗投入无底深海的石子，瞬间被破碎星环的黑暗吞没。
艇内，小霜静坐一隅，双眸微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
只有在她偶尔抬眼看向陈浪时，那冰封的眼底才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流。
她在主动沟通那片遥远的极寒，为航行指引最精确的坐标。
郑芊花则显得很“忙碌”，她检查着护盾能量回路，时不时对首席工程师提出几个关于引擎极限推力的“热情”建议，弄得老工程师满头大汗。
陈浪看着舷窗外飞速掠过的、奇形怪状的宇宙残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天王卡。
不知道冥币在那所谓的“源初之匙”面前，还算不算钱。
“监测到未知高速目标接近！”负责雷达的船员突然喊道，声音紧张。
舷窗外，几点幽光正以惊人的速度从侧后方追来。
郑芊花眼中火焰一跳，兴奋起来：“哟，送温暖的来了？让我……”
她话没说完。
小霜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是纤细的指尖对着舷窗外的虚空，轻轻一划。
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光芒爆闪。
那几点疾驰而来的幽光，连同它们所在的的那一小片空间，瞬间被绝对的无光黑暗吞噬——那不是黑暗，那是被极致低温瞬间冻结、连基本粒子运动都近乎停止的绝对死域。
几秒后，黑暗消散，那里空空如也，仿佛什么都没存在过。
艇内一片死寂，只剩下引擎的嗡鸣和几个船员粗重的呼吸声。
小霜缓缓睁开眼，冰蓝色的瞳孔扫过刚才发声的雷达员，声音平淡无波：“无需惊慌。蝼蚁罢了。”
雷达员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
郑芊花撇撇嘴，似乎有些遗憾没轮到自己出手，但也没多说，只是周身燃烧的战意更浓了些。
陈浪收回目光，心底最后一丝不确定也烟消云散。
他拥有这片星空下最锋利的矛与最坚固的盾。
永冻深渊？放逐者舰队？
来吧。
看看这片冰冷的宇宙，最终会埋葬谁的野心。
工作艇撕裂黑暗，朝着那连星光都能冻结的死亡绝域，悍然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