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驶离山神庙范围时，晨雾正顺着车窗缝隙往里钻，带着江城郊区特有的泥土潮气。灵机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目光盯着前方被雾笼罩的山路，车载屏幕上跳动着实时干扰数据 —— 绿色的 “信号屏蔽正常” 字样在暗夜里格外醒目，偶尔闪过的红色波段，是远处赵家监控塔发出的探测波，被灵机提前设置的伪信号源引向了相反方向。
叶清鸢坐在副驾，将罗盘平放在膝头，银白色指针仍固执地指向京都西北，只是不再像之前那般剧烈颤动，想来是距离地字匙尚远，龙脉气息未到强感应范围。她指尖轻轻拂过罗盘边缘的铜纹，余光瞥见林辰靠在后排座椅上，指尖摩挲着龙渊匕的刀柄，眼神落在窗外飞逝的树影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车厢里很静，只有发动机的低鸣和灵机偶尔调节干扰器的细微声响。林辰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打破了这份沉寂 —— 屏幕上跳动的 “苏晓” 二字，让他紧绷的眉梢不自觉地软了几分。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前排的灵机和叶清鸢，指尖按在接听键上顿了顿，才压低声音接起：“喂，晓晓。”
“陈凡哥哥！” 电话那头传来苏晓清脆的声音，像春日里落在书店窗台上的雨滴，带着未脱的学生气，背景里能听到江城大学早自习的预备铃声，“你什么时候回江城呀？张婶今早还在杂货店门口念叨，说你走了快半个月，她腌的腊肉都快挂不住了。”
林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就能想起张婶杂货店的模样 —— 红木柜台后摆着玻璃罐，里面装着陈皮和话梅，柜台外的铁丝上挂着成串的腊肉，油珠顺着肉皮往下滴，落在水泥地上晕开小小的油花。上次他去买盐，张婶硬塞了块刚蒸好的腊肉，说 “你一个人看店辛苦，补补身子”，那股子咸香混着烟火气，至今还留在记忆里。
“这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 他刻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些，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边缘 —— 那壳子还是苏晓去年送的，上面画着只抱着书本的猫咪，是她亲手画的，“最多一个月，我就回江城了。你帮我跟张婶说，等我回去，一定去吃她做的红烧肉。”
“真的呀？” 苏晓的声音瞬间拔高，又赶紧压低，像是怕打扰到周围自习的同学，“我就知道你不会忘！对了对了，我上周画了新素描，画的是书店门口的雨景 —— 你不在的时候，王叔帮你修了门口的台阶，李姨还在台阶上摆了盆多肉，下雨的时候，雨滴落在多肉叶子上，特别好看！我等你回来给你看，你肯定喜欢。”
林辰的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意混着暖意漫上来。他想起去年夏天，苏晓抱着素描本蹲在书店门口，画的是他坐在柜台后整理古籍的样子，笔尖划过纸张的 “沙沙” 声，和窗外的蝉鸣混在一起，成了那段隐居时光里最寻常的背景音。那时的他，不用想赵家的追杀，不用管暗阁的毒刃，只用守着一店古籍，听邻里家长里短，日子平静得像老巷里的流水。
“好，我等着看。” 他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在学校好好上课，别总惦记着画画忘了复习。”
“知道啦！” 苏晓娇嗔着应了一声，又絮絮叨叨地说，“张婶还说，等你回来，她要教我做红烧肉，到时候我们一起在书店做饭吃好不好？王叔说他新进了些桃子，到时候也拿来给我们尝鲜……”
林辰耐心地听着，偶尔应一声，直到苏晓被同学叫去上自习，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装着苏晓上次送他的素描 —— 画的是书店门口的晨光，他坐在门槛上翻书，张婶站在对面杂货店门口朝他笑，王叔的自行车靠在路边，车筐里放着刚买的油条。
指尖拂过画纸上的线条，林辰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他想起父母车祸后，他躲在江城的这些年，是张婶、王叔这些邻里帮他撑起了书店，是苏晓这样的孩子让他感受到了平静的珍贵。京都的赵家、李家再凶，暗阁的杀手再狠，他也要闯进去查清真相，不是为了复仇的快意，而是为了守住这份能让苏晓安心画画、让张婶安心做红烧肉的平静。
“是江城的朋友？” 叶清鸢回头看了他一眼，注意到他手里的素描，眼神里带着理解，“能让你这么挂心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林辰将素描放回信封，小心地塞进背包内侧：“是苏晴的妹妹，还在上学，不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况。” 他顿了顿，看向叶清鸢，“你小时候，有没有过特别想守护的东西？比如…… 一处院子，或者一顿家人做的饭。”
叶清鸢愣了一下，目光落在罗盘上，轻声说：“我爷爷还在的时候，总在叶家老宅的院子里教我认龙脉图谱，他做的桂花糕特别甜，每次我背会一段图谱，他就给我一块。后来老宅被拆了，爷爷也走了，我才知道，有些东西要是不守住，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灵机在前排轻轻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份温情：“前面快到老密道入口了，我刚才扫到附近有辆黑色轿车，车牌被雾挡了，暂时不确定是不是暗阁的眼线。”
林辰立刻收起情绪，将手机调成静音，握了握腰间的龙渊匕：“准备进入密道前，再检查一遍电磁屏蔽。清鸢，你把罗盘调成静音模式，别让磁场干扰到灵机的设备。”
“放心。” 叶清鸢指尖在罗盘上轻轻一点，指针的微光瞬间暗下去，只剩下微弱的感应波动，“密道里可能有赵家之前布置的陷阱，我会用罗盘留意地脉异常，要是有金属机关，罗盘会有反应。”
灵机放慢车速，车载屏幕上的地图显示，前方五百米处有一个废弃的隧道入口，就是萧雨薇说的老密道。隧道口被杂草和藤蔓覆盖，看起来像是年久失修的公路遗迹，很难让人想到这里是通往京都的捷径。
“刚才那辆黑色轿车还在跟着我们。” 灵机的声音沉了下来，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操作，“我已经把伪信号源转移到隧道口西侧的树林里，应该能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我们得尽快进入密道，万一被他们缠上，就麻烦了。”
林辰探头看向窗外，雾比刚才更浓了，只能隐约看到远处有车灯的光晕在晃动，像暗夜里的鬼火。他深吸一口气，将对江城的留恋压在心底 —— 现在不是怀念平静的时候，只有闯过京都的刀光剑影，才能让那些他想守护的人，永远不用面对这份危险。
“走吧。” 他推开车门，冰冷的雾气瞬间裹住他，龙渊匕在腰间微微发热，像是在呼应他的决心，“进入密道后，保持警惕，我们离京都越近，危险就越多。”
叶清鸢和灵机也跟着下车，灵机扛起装着设备的背包，叶清鸢将罗盘抱在怀里，三人快速朝着隧道口走去。就在他们即将进入密道时，林辰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 是苏晓发来的微信，附带一张照片，是她刚画好的书店雨景，配文：“陈凡哥哥，等你回来呀！”
林辰看着照片，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快速回复：“好。” 然后将手机关机，塞进背包。他知道，等他再打开手机的时候，要么是带着龙脉钥匙回到江城，要么是永远留在京都的战场，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苏晓画里的平静，毁在赵家与暗阁的阴谋里。
密道里一片漆黑，只有灵机打开的战术手电发出微弱的光，照亮前方蜿蜒的通道。脚步声在通道里回荡，带着空旷的回响，偶尔能听到水滴从顶部滴落的声音，“嗒嗒” 地落在地上，像是在倒计时。
“密道里的通风不好，大家尽量少说话，保存体力。” 灵机走在最前面，手电光扫过通道两侧的墙壁，“萧雨薇说这条密道有两公里长，中间有一段会渗水，可能会有点滑。”
林辰跟在后面，手按在龙渊匕的刀柄上，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他能感觉到，随着深入密道，空气中的龙脉气息越来越淡，而另一种熟悉的邪劲，却在远处若有若无地浮动 —— 是暗阁的人，他们果然还是追来了。
叶清鸢的罗盘突然微微颤动了一下，她压低声音说：“前面五十米处，有金属的气息，可能是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