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
“轰!”
金光爆散,又是一捧飞灰。
第四个。
“轰!”
第五个!
“轰!”
祭天台上,死亡成了一道冰冷重复的工序,高效得令人发指。
每一次金光闪过,都意味着一个被千挑万选出来的“道德楷模”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除。
不是死亡,是湮灭!连一根毛都剩不下来!
时代广场上,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水泥,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
起初,人群中还有惊呼和尖叫,但现在,只剩下死寂。
所有人都麻木了。
那十个代表着纽约“良心”与“美德”的候选人,转眼间就死了一半。
剩下的五个老家伙蜷缩在角落里,抱团取暖,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等待宣判的麻木与绝望。
什么狗屁的光荣仪式!
这就是一场用人命当赌注的俄罗斯轮盘赌!轮到谁,谁就得死!
……
战情室。
气氛比时代广场还要压抑一万倍,死寂得能听见心跳声。
总统先生的脸,白得像一张刚从打印机里出来的A4纸,没有半点血色。他放在那枚血红色按钮上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正神经质地抽搐着。
每按一次,他的心就跟着狠狠地抽一下。
那按下去的不是按钮,是绞碎一个活生生的人的开关!
那蒸发的不是一个人的生命,更是美利坚合众国的国运!是龙脉!
这种感觉,就像是亲手从自己身上割下一块肉,去填一个永远也填不满的无底黑洞!
“停下!停下来吧,总统先生!”
国务卿玛格丽特女士再也忍不住了,她冲了过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和哀求。
“我们不能再继续了!国运的损耗已经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临界点!就在刚才,国家气象中心发来最高级别的紧急报告,一股史无前例的超级飓风正在墨西哥湾飞速形成,它的预测路径……正对着新奥尔良!”
“还有金融市场!道琼斯指数在半小时内毫无征兆地暴跌了五百个点!无数财富凭空蒸发!华尔街已经疯了!”
玛格丽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起来。
“这是警告!是国运反噬的征兆啊!我们已经死了五个人!五个为这个国家奉献了一辈子的英雄!我们不能再错下去了!”
“闭嘴!”
总统一声怒吼,猛地回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红得吓人,活像一头被彻底逼入绝境的野兽!
“你让我现在停下?!”
他指着屏幕上,那些在纽约街头横冲直撞,肆意屠杀的兽灵战士,声音嘶哑地咆哮着:
“现在停下,那前面死掉的五个人算什么?!白死了吗?!我们付出的所有代价,就全都打了水漂吗?!”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如果我们今天不能在这里立起一尊属于我们自己的神!明天!整个美利坚,都会变成这些怪物的猎场!到时候死的就不是五个人,而是五百万!五千万!甚至更多!”
“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这一声咆哮,震得整个战情室里鸦雀无声。
所有内阁成员都低下了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是啊。
骑虎难下。
这场用国运和人命做赌注的豪赌,从一开始,就没有“退出”这个选项。
输,就是满盘皆输,国将不国!
……
纽约,时代广场。
“下一个!”
皮尔斯将军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再次通过扩音器响彻全场,像一把冰冷的锤子,狠狠砸在剩下五名候选人的心头。
第六位候选人,一个在社区大学里教了一辈子历史的老教授,浑身抖得像筛糠。
两名黑西装特工一左一右,根本不是搀扶,更像是架着一具尸体,将他拖向祭坛。
老教授的裤裆已经湿了一片,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显然已经被吓破了胆。
秦政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脸上没有半点波澜。
他现在算是彻底看明白了。
这就是西方的行事逻辑。
为了一个所谓的“宏大目标”,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掉任何代价,包括无辜者的生命。
他们信奉的不是过程正义,而是结果至上。
只要能赢,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
“他们的路,从一开始就走错了。”秦政忽然轻声开口。
“哦?”身旁的张鼎玉投来询问的视线。
“他们以为,敕封神明,就像在公司里任命一个cEo。”秦政摇了摇头,嘴角带着一丝嘲讽,“找一个履历光鲜、品德高尚、没有任何污点的‘完人’,就能胜任这个职位。”
“太天真了。”
“他们根本不懂,神明与土地的关系,不是老板和员工,不是管理者和被管理者。”
“是共生!”
“承载者,必须与这片土地的‘灵魂’,产生最深层次的共鸣!”
张鼎玉若有所思:“纽约的灵魂?”
“对,纽约的灵魂是什么?”秦政反问,随即自顾自地解答,“绝对不是华尔街那些金融精英的傲慢,也不是第五大道奢侈品店里的光鲜亮丽。那些只是漂浮在表面的泡沫。”
他的声音顿了顿,变得低沉而有力。
“纽约真正的灵魂,深埋于地下!是那数千公里长,如同巨型蛛网般遍布整个城市的地铁系统!是那列永不停歇的钢铁洪流,每天承载着数百万人的梦想、疲惫、希望与绝望!”
“那才是这座城市真正跳动的脉搏!”
秦政的视线穿过人群,最终落在了候选人队伍的最末端。
那个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看着这一切的,满脸皱纹的老人。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陈旧工装,手上布满了厚厚的老茧和黑色的机油印记,那是岁月都洗不掉的痕迹。
迈克尔·奥康奈尔。
一个在这座城市的地下,开了一辈子地铁的老列车长。
似乎是察觉到了秦政的注视,老人缓缓抬起头,望了过来。
他的眼睛浑浊,却又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平静。
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深深的疲惫与了然。
他开着那钢铁巨兽,在黑暗的隧道里穿行了一辈子。
他在清晨的第一缕曙光前出发,在午夜的最后一盏霓虹熄灭后收工。
他听过最有才华的街头艺人在车厢里演奏的天籁之音,也见过最肮脏的毒品交易在角落里进行。
他见过新生的婴儿在拥挤的车厢里发出第一声啼哭,也见过走投无路的绝望者,在他眼前纵身一跃,在轨道上化为一滩血肉。
他比白宫里的总统,比华尔街的精英,比任何人都更懂这座城市的喜怒哀乐,更懂它光明下的阴影,繁华下的腐朽。
他就是纽约地下世界一个沉默的见证者。
就在这时!
“啊——!”
祭坛之上,一声短促到几乎无法分辨的惨叫响起。
轰!
第六捧金色的尘埃,随风飘散。
那位历史学教授,也没能逃脱同样的命运。
“下一个!”
皮尔斯将军的声音,像催命的钟摆,精准地再次响起。
这一次,没等那两个黑西装特工动手。
一直沉默着的迈克尔·奥康奈尔,自己动了。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推开了下意识想来“搀扶”他的特工,那动作不激烈,却很坚定。
他佝偻着背,就像一棵被风霜压弯了腰的老树。
然后,他迈开了脚步。
一步,一步,走向那座对他而言,与断头台无异的白玉石阶。
他的步伐不快,甚至有些蹒跚,但每一步都踩得异常沉稳。
整个时代广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这个毫不起眼的老人身上。
他没有哭喊,没有挣扎,只是沉默地,坚定地,走向自己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