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善宝捏着信纸的手微微发抖。
温时月拿走了鬼差令？他有几分不敢相信，可对方在信里已然承认。
“事情的发展与我的预期一致，可为什么我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他找温时月，本来就是看中了她的天赋，要把鬼差令给她。
心里绕了数圈，劝了自己多次，也没能说服自己。这主动给的，和被抢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周兄，温姑娘是什么时候动身去庆阳府的？”
“十天前了！”周余坐在隔壁空着的软榻上，二郎腿翘得老高，“沈兄，跟你说，你这次昏迷可亏大了。封诡司的比赛，是咱们平安县赢了。经诡事府议事商定，你和时月两人贡献最大。”
“可惜啊，你一直昏迷，庆阳府的大人们没时间等你，只好让郑兄捡了漏，跟着一起去了。”
“你没见到郑兄那副样子。得知你贡献比他高，说你胜之不武；自己捡了漏，又说你没这福分。”
他一说起话来，就像滑了丝的水龙头，再也关不上了。
齐小婉带着两个医工进来给沈善宝换药，听到周余的话，不禁反驳：
“沈大哥才不是无福之人！像仙子一样的温大人，在这儿陪了一整天，又是掉眼泪，又是拿珍贵药草，要不是后来她要去庆阳府——”
沈善宝听到这里，反倒糊涂了。如果温时月拿了他的东西，怎会好意思在他身边待一整天？如果不是她拿的，又怎会在她手里？
“除非……是温家其他人？”他心中有了猜测，倒也不急在一时了。
齐小婉和两名医工替他换完药，周余事毕告辞，答应让门子送一套封诡黑袍过来。
下午，沈蔓来了，见沈善宝醒了，连称“命好”，陪了他一阵就急着要回家做吃的。沈善宝苦劝，才让她答应明天再送。
封诡司在北城，沈家在西城，普通武者折返太耗时间。
一直到天色渐晚，沈善宝才等到了天天来的另一人——伍云程。
伍云程见他醒了，大喜道：“沈兄，恭喜平安醒来！前些天我可担心死了！”
两人一番寒暄。
沈善宝听他说话比之前成熟稳重多了，不禁问：“伍兄，小半个月没见，你成熟了不少！”
“唉，沈兄，你昏迷时不知道，人面蛟来袭后，司内事务变了很多！”伍云程感慨着，挑重要的事跟他说了几件。
当听到所有学员都要执行任务时，沈善宝唏嘘不已。
“封诡司一下子死了一半的人，单是铜牌就牺牲了十五个。聂堂主就算再想护着我们，也拦不住其他银牌——任务缺口太大了。我们丙上班成立了三个伍队，承蒙李山长看得起，让我担任这三个伍队的总长！”
说到这里，伍云程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
“恭喜伍兄，年纪轻轻就能统领十四人！”沈善宝这句恭维出自真心——丙上班有不少五望子弟，他能脱颖而出，足见优秀。
“沈兄，不止十四人！按司里新规矩，出任务时我还能协调三伍武卒、一伍差役，共三十多人！”伍云程恨不得把这三十多人喊来给沈善宝瞧瞧。
“司主好本事，竟将整个平安县的力量都控制住了！”沈善宝本是无心之言，出口后心头却咯噔一声。
从结果看，李可亨的确获益最大。老校尉垮台，武卒归了封诡司，县令独木难支，已成他手下鹰犬。
他暗叹：“原来搞垮校尉府有这么多好处，怪不得先前校尉府的吊诡任务会派给我们几个新人。他是逼着老校尉自己动手！如此看来，那晚破坏温姑娘魇术的人，也是司主派的！”
沈善宝躺在软榻上，望着窗外，手指不住摩挲：“若是大水泽封印人面蛟是失手了还好；若是故意的——连放任诡怪入城也是故意的——那可就太狠了……”
不由得，他想到了在人面蛟巢穴里发现的铜炉。那里面的香是什么香，他都不愿意往下深究了。
他不敢再想，转向伍云程：“伍兄，后天上午陪我去趟温家可好？我得问问那天我晕倒后发生了什么。”
伍云程咧嘴一笑，大包大揽道：“这都是小事，不过——好些日子没吃……”
沈善宝扯了扯嘴角：“在温家问完话，咱们就去三千食楼搓一顿！”
入夜后，医堂病房只剩沈善宝一人。
他修行完毕，轻抚左胸的镜子文身，沟通道：“入冥界的法子还是灵觉撞入吗？”
一股意念钻进脑海：
[当然！另外还有个办法，通过鬼门关进入。你是界主，可携肉身踏入冥界。]
“哦！那鬼门关还有其他作用？”
[有吸纳游魂之效——生人若殁于附近，魂魄会被自动吸入鬼门关，经冥界轮回转世。其生前所积微末之力会反哺冥界，虽远不及轮回诡怪、修士所得，却能积少成多。]
沈善宝眼神一动，灵觉猛然撞向文身。一阵天旋地转后，他已站在冥界中。
与十几天前相比没什么变化，只是五间木板屋尾部又多了一间。
“啊？一百多点阴德，封墨渊就只造了一间木屋？”沈善宝大为震惊。
他给大水缸充了五百阴德，后来虽然因为固定鬼门关被抽走一半，但是仍有一百多的缺口。
“前辈——”三个散修疯了似的扑来，“求求你发发慈悲！再给封大人一点阴德吧！再露天待下去，我们三个就得再死一次了！”
为首的瘦高个涕泪横流，俨然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
沈善宝忽然明白，多出来的木屋该是七子山的人住了，眼前这三位散修，怕是露天待了十几天。
“再死一次从何说起？”
“唉，这里每过三天就刮大风，太刺骨了。你看——”瘦高个掀起魂衣下摆，露出的腿东缺一块西缺一块，没一处好地方。
沈善宝皱眉听完，先请他们在一旁稍等，自己走进阎罗木屋坐下。
“冥界造物难吗？流程是什么样的？”
[不难。先在阴锻炉用阴德塑造模型，再充入阴气，即可成型。阴气多少，决定大小或功能。若要带出冥界，则需要使用大量阴德；某些特殊的器物，还需业力。]
沈善宝恍然：“原来如此！看来封墨渊这个死东西，作中间商赚了不少差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