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那件不起眼的碎花【妈妈围裙】,丽莎踏上了前往月见台市场的路。
阳光正好,清风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拂过街道。她步履轻快,嘴里哼着一支不知名的、带着浓浓昭和风味的家庭小调,脸上洋溢着一种属于家庭主妇的、对一日之计的满足感和小小的规划乐趣。
“唔……晚餐的话,”她微微歪头,手指轻轻点着下巴,眼神认真地计算着什么,“鱼的话比较清爽对查理也好,但牛肉补充蛋白质对爷爷也很重要呢?真令人烦恼啊……”
那副煞有介事的、为“全家”营养均衡操心的模样,若被熟悉她的人看到,定会惊掉下巴。
市场很快到了入口,熙熙攘攘的人声和新鲜蔬果的气味扑面而来。
丽莎熟门熟路地穿过摊位,首先在一家挂着“八百屋”招牌的蔬菜店前驻足。
店内各种蔬菜码放得整整齐齐,色彩鲜亮。巧的是,正好看到安雄在和老板交涉什么,而大雄则捏着一张购物清单,踮着脚努力想拿到高处的一包豆苗。
“呀,这不是大雄吗?”丽莎用带着笑意的、稍微抬高了一些的熟稔语调打招呼,那依旧稚嫩的语气俨然像个邻家阿姨,她自然地走过去,“在帮妈妈跑腿呢?真是个好孩子呢!”
“啊……小、小侬?”大雄吓了一跳,手里的清单差点掉下来,他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围裙、神情举止似乎成熟稳重了不少的丽莎,总觉得哪里非常别扭,“嗯、嗯……是啊。妈妈叫我帮忙买午饭用的菜跟肉……”
他有些结巴地回答,目光不由自主地总往丽莎那件格格不入的花围裙上瞟。
“跑腿还能赚点零花钱,真不错!好好干哦!”丽莎慈祥地笑着,甚至还伸手轻轻拍了拍大雄的背。大雄只觉得浑身一激灵,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小侬今天好奇怪!说话简直比我妈妈还要强!)
丽莎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蔬菜摊上。她拿起一根带着露水的新鲜大葱,先是熟练地掂了掂分量,又凑近嗅了嗅香气,随即皱起小鼻子,发出一种和她年纪不符的、带着生活经验的嘟囔声:
“哎呀呀,大葱也涨了这么多?主妇的生活真是越来越精打细算了呐。”
那副精打细算的表情让旁边忙着搬货的店主大叔也忍不住侧目。
她利落地拿起两捆色泽青翠饱满的大葱,声音清亮又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期待:
“老板,这两捆都想要,能稍微再划掉一点零头吗?拜托拜托了!”她的砍价姿态既不失礼又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亲和力。
“哦?小姑娘年纪不大,砍价倒是老道!”
见店主都这么夸,这下连安雄也停下动作围了过来,忍不住插嘴:“丽莎你今天吃错药了?跟大叔砍价这么熟练,比我妈妈还会砍呢!”
丽莎闻言站直了些,微微扬起下巴,脸上流露出一种混杂着责任感和优越感的郑重:
“我说大雄、安雄,你们要知道,无论挣多少钱回家,都要一分一厘地懂得节俭,把家计安排好,这才是做为一个合格家庭主妇最重要、最基本的责任!不能因为物价上涨就放弃争取,为家人守护钱包也是一种战斗呢!”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与平时活力充沛的发明家人设截然不同的“主妇式”信念感。
此言一出,不仅大雄和安雄面面相觑,店主大叔更是惊得手上的小萝卜都差点掉地上:
“小小小姑娘……你这说、说话……也太讲究了吧?!好、好吧好吧,算便宜点给你就是……谢谢惠顾了!”
大叔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给她结账,仿佛做成了这辈子最奇怪的一单生意。
大雄张着嘴,眼角的余光几乎锁死在丽莎胸前那条花围裙上——“绝对是因为那条奇怪的围裙!” 他内心笃定地咆哮。
告别蔬菜店,丽莎又轻车熟路地转向一旁的海鲜区。冰台上摆满了各色海产,一个醒目的“本日のおすすめ!お得な500円!”(今日推荐!超值仅售500日元!)标签贴在一个装着4片切块的鲭鱼肉的托盘上。
丽莎在冰台前仔细地审视着,指尖下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台面,如同一个老练的管家在评估货物。
忽然,她伸出戴着棉质手套的手指,精准地点了点其中一片鱼肉边缘一处细微的瑕疵:“老板~”
老板是个满面红光的大叔,闻声笑呵呵地凑过来:“小姑娘,看中这鲭鱼了?今日特价哦!”
“是呀老板,”丽莎笑容可掬,声音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精明,
“500日元……嗯,确实不错呢。不过呢——”
她话锋一转,小手指轻轻拂过那几片鱼块连接处一些残留的小鳞片,
“您看这里,鳞片没刮得很干净呀。而且我们家人口多,”
她煞有介事地扳着手指数起来,
“我一个,查理小乖乖一个,妈妈回来要一个,爷爷工作辛苦要吃的饱饱的一个,康塞尔也得算一个……这可是五口之家呢!老板,我诚心要买,您看,这鱼块大小也挺合适的,不如……400日元好吗?”
她说完,还朝老板露出了一个充满期待的笑容,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一种“你肯定会答应吧,主妇的直觉不会错”的笃定。
老板足足愣了好几秒,看着眼前这个顶多十一岁、穿着围裙一脸天真却又语出惊人的小姑娘,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一阵洪亮的、透着无奈又有点佩服的笑声:
“哈哈哈哈!小姑娘~!你这眼光和这张嘴哟!行!算你厉害!就按你说的!”
他一边麻利地给丽莎装了5块鱼,一边摇头感叹,
“这么小就那么‘会’!将来不得了,不得了啊!”
“谢谢老板!下次再来光顾您!”
丽莎开心地接过袋子,“家计”省钱的成就感让她脸上都焕发出光彩。
拎着沉甸甸的蔬菜和鱼,丽莎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舒畅得像三月的晴空。
夕阳的金红色光芒柔和地洒在她身上,她脚步轻快,下意识地用了一种带着点古雅语尾的方式自言自语:
“いやー、値切れてよかったわ(哎呀,砍价砍成功了真是太好了呢)——”这个突兀的“わ”尾音,连路过的主妇都不禁侧目。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又带着点暖意的喇叭声沿着街道由远及近:
“烤红薯~热腾腾滴烤红薯~~~”
烤红薯车那温暖的、充满烟火气息的吆喝声仿佛带着魔力穿透了傍晚微凉的空气。
“哎呀?烤红薯?”
丽莎立刻被吸引了,肚子也很应景地咕噜了一声。
她那被家庭主妇逻辑占据的大脑飞快地启动“意外收支处理程序”——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了发现意外之财般的欣喜笑容:
“对呀!用刚才省下的钱给家人带点暖暖的烤红薯回去做点心,不是很棒的主意吗?既利用了节省的成果,又能带来小小的幸福感!一举两得!”
她为自己的“理财有方”和“关爱家人”点了个大大的赞。
“叔叔!烤红薯的先生!请停一下!”丽莎迈着小碎步追了上去。
……
“欸?丽莎?”一个温柔又带着些许惊讶的声音响起。
准备去上小提琴课、穿着漂亮连衣裙的源静香正好经过这里,看到丽莎穿着主妇围裙、手里捧着纸袋的样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啊咧?你……你怎么这副打扮?”
“哎呀,是静香酱呀~”
丽莎闻声转过身,脸上又自然地带上了那种过份大人式的、“看自家子侄辈”的亲昵笑容,语速不疾不徐,
“正好要去上课吗?真是个努力又可爱的孩子呢!”
说着,她非常自然地、带着一种“好东西就是要分享”的长辈心态,从刚拿到手还热乎着的纸袋里掏出一个体型硕大、散发着诱人焦糖香的烤红薯,热情地塞到静香手里,“喏,刚出炉的,可甜可暖了,拿着路上垫垫肚子吧!”
“欸?这、这个……”静香的脸“唰”一下就红透了。
烤红薯那浓郁甜蜜的香气钻入鼻腔,她的味蕾在渴望尖叫,但大脑里的预警却瞬间拉满!
她非常喜欢吃烤红薯……但同时她有个难以启齿的烦恼——每次吃多了烤红薯,她的肠胃就会产生……大量气体反应,而且动静还不小!
所以她即使再喜欢,也只在没人的时候偷偷吃点,并且极力避免在练习小提琴或重要场合之前吃它!
被人当面送烤红薯,不啻于一场小小的公开处刑!
“谢、谢谢丽莎……但是我真的不行!”
静香又窘又急,小脸涨得通红,仿佛手里那香喷喷的红薯成了烫手山芋。
她捧着红薯,看着丽莎那双此刻显得格外“慈爱无辜”却完全get不到她窘境的眼睛,简直是欲哭无泪,
“丽莎真是的!最讨厌了!”她低声嗔怪了一句,转身抱着那颗烤红薯像抱着颗定时炸弹,小跑着离开了这个让她社死的现场。
旁边亲眼目睹了全程包括静香那精彩表情变化的大雄,此刻的表情已经从惊讶彻底变成了目瞪口呆——
“小侬的围裙……绝对会读心术……不!比读心术还可怕!这到底是什么发明啊?!!!”
他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猛烈冲击。
丽莎则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给静香造成了多大的困扰。
她看着静香匆匆离开的背影,还有点困惑,随即又专注于眼前的“家计小确幸”。
她拎着重物走了一段,感觉胳膊有些酸了。便走到一处安静的公园长椅上稍作休息。
毕竟主妇思维能教行动,却无法改造一个小学五年级小女孩的臂力。
丽莎坐在长椅上,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还烫手的烤红薯,慢慢剥开烤得焦黑流糖蜜的外皮,露出里面金黄沙瓤、热气腾腾的果肉。
“哈~”她满足地轻叹一声,掰了一块,小心翼翼地吹着气。
香甜软糯的红薯肉送入口中,满满的幸福感瞬间驱散了劳作的疲惫。
她满足地眯起眼睛,享受这片刻的甜蜜慰藉。
公园里安静下来,晚风吹拂,树叶沙沙作响。
丽莎吃着红薯,脑中大概又在规划着明天的菜单或者是如何将那个半成品的毛衣袖子接着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