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般玉雪肌肤,若是再经温泉滋养,只怕真要变成玉做的人儿了。”
白柚狐狸眼眨了眨,显然被他说得有些心动。
花俞沢放下酒杯,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
“姑娘才从宫中回来,太后娘娘那边怕是还未完全放心。骤然离京,恐有不妥。”
他没有直接反对,而是抬出了太后,语气客观,仿佛真的只是在为白柚考虑。
萧殷桃花眼转向花俞沢,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针锋相对的意味:
“花老板多虑了。月妩姑娘是去本王的庄子小住,安全无虞。至于太后娘娘那边,本王自会派人进宫禀明,想必娘娘也不会阻拦姑娘散心。”
他看向白柚,语气更加亲昵:
“况且,姑娘在宫中几日,想必也闷了。去庄子上松散几日,看看山野景致,泡泡温泉,听听鸟鸣,心情自然会好起来。”
白柚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萧殷,又悄悄瞥了花俞沢一眼,像是在权衡。
她微微嘟起唇,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小声对花俞沢道:
“东家……月妩想去看看。”
她这话说得直接,眼神里带着期待。
花俞沢暗紫色的眼眸深沉地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若是以前,他或许会直接拒绝,用更强势的手段将她留在身边。
可昨夜之后,他清楚地知道,不能再那样做了。
他看着她眼中真实的渴望,心底那股烦躁和不情愿,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缓缓开口:“想去便去。”
他目光转向萧殷,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只是,姑娘身子娇弱,又是初次去陌生地方。还请四殿下务必……妥善安排,确保万无一失。”
他这话说得客气,却分明是在提醒和警告萧殷。
萧殷桃花眼中光芒一闪,唇角笑意更深:
“花老板放心,本王定会……好好照顾月妩姑娘。”
他将照顾二字咬得极重,带着一种不言而喻的意味。
花俞沢没有再接话,只是端起酒杯,缓缓饮尽。
白柚见他答应了,脸上立刻绽开明媚的笑容,对着萧殷道:
“那月妩就多谢四殿下啦!”
她又转向萧子瑜,语气带着安抚:
“小世子别担心,月妩就是去玩几天,很快就回来。到时候,月妩再去侯府拜访夫人,可好?”
萧子瑜见她心意已决,虽然心中仍有些担忧和不甘,但也只得点了点头:
“那……姑娘一路小心。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随时差人回来告诉我。”
“知道啦!”白柚用力点头。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萧殷与白柚约定了几日后出发,又闲谈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萧子瑜也跟着离开,临走前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白柚好几眼。
待两人走后,这一桌只剩下花俞沢和白柚,以及几个早已噤若寒蝉的公子。
花俞沢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自便。
那几位公子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对着花俞沢和白柚行礼告退,匆匆离开了。
桌前只剩下两人。
白柚拿起一块点心,小口吃着。
“东家不高兴?”她忽然开口,声音娇软,带着点试探。
花俞沢看着她,暗紫色的眼眸深不见底:
“你觉得我应该高兴?”
白柚眨了眨眼,狐狸眼里带着无辜:
“月妩只是去玩几天,又不是不回来了。而且,四殿下亲自邀请,太后娘娘想必也不会反对,这不是挺好的吗?”
她语气轻松,仿佛真的只是去进行一次寻常的游玩。
花俞沢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
“萧殷对你,心思不纯。”
白柚托着腮看他,眼神清澈:
“月妩知道呀。”
她回答得如此坦然,反而让花俞沢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知道你还去?”
白柚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声带着点娇憨的狡黠:
“就因为知道他心思不纯,月妩才更要去呀。”
她微微倾身,靠近他,声音压低,带着点分享秘密般的雀跃:
“四殿下越是感兴趣,就越是舍得花心思,给的好处就越多。月妩去他庄子上,好吃好喝好玩地招待着,还能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多划算呀。”
她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只是在做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萧殷不是你能随意算计的人。”他提醒道,语气郑重,“他看似随性不羁,实则心思深沉,手段莫测。你莫要玩火自焚。”
白柚却浑不在意,她重新拿起一块点心,语气轻松:
“知道啦,东家。月妩心里有数,不会真的被他骗去的。”
“再说了,不是还有东家在吗?月妩要是真遇到什么应付不来的,东家一定会来救月妩的,对不对?”
她仰起脸,眼神依赖地望着他,仿佛他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花俞沢迎着她信赖的目光,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那股被她撩起的烦躁和不安,在她这份依赖中,悄然化为了更深的保护欲和占有欲。
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声音低沉:
“嗯。”
“我会派人暗中跟着你。若有任何不对,立刻发信号。”
白柚立刻点头,狐狸眼弯起:
“好!谢谢东家!”
花俞沢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心中那丝阴霾终于散去些许。
他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白柚心情似乎极好,又吃了一块点心,还兴致勃勃地跟他说起宫里这几日的趣闻。
花俞沢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
两日后,容清绝派来的马车准时停在了月楼后门。
那是一辆看似朴素、实则处处透着不凡的玄色马车,拉车的两匹骏马乃是难得的踏雪良驹,车厢以乌木打造,雕着低调的缠枝莲纹。
前来接引的是容清绝身边最为得力的管家容伯,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慈和却眼神清明的老者。
“月妩姑娘,王爷已在府中等候。”容伯躬身行礼,声音平缓温和,“请姑娘上车。”
白柚今日刻意打扮过,却又未过分隆重。
她梳了个娇俏的双丸子头,发髻上只缠了丝带并点缀了几朵小小的珍珠珠花,身上穿的是太后赏赐的月白云锦襦裙,外罩一层浅樱色轻纱,裙摆绣着疏疏落落的银线蝴蝶。
马车驶过繁华的主街,转入一条相对清静的巷子,最终在一座气势恢宏却又不失雅致的府邸停下。
门楣上那块御赐的“敕造摄政王府”匾额,无声昭示着主人的尊崇地位。
容伯引着白柚入内。
府内景致与月楼的奢华靡丽、东宫的压抑冷肃截然不同。
青石板路洁净如洗,偶有清泉自假山石缝中淙淙流出,汇入蜿蜒的小池。
沿途遇到的仆从皆衣着素净,举止安静,见到白柚时目不斜视,只微微躬身便悄然退至一旁,训练有素得令人心惊。
白柚随着容伯穿过几重院落,最终来到一处精舍。
门前悬着一块小小的木匾,上书“听雪”二字,笔迹清峻洒脱,似是主人亲题。
“姑娘稍候,容老奴通禀。”容伯在门前停下,声音放得更轻。
白柚点了点头,安静地立在廊下。
她能听见精舍内传来极轻的落子声,以及一道温润平和的嗓音正在讲解什么。
片刻后,精舍的门被轻轻推开。
容清绝率先步出。
他只一身家常的雨过天青色广袖长衫,腰间缀着一枚温润的白玉佩,长发以一根简单的青玉簪半束,余下墨发如瀑般披散在肩头,他肤色极白,唇色却是天然的嫣红饱满,唇珠微显,不点而朱。
狭长的丹凤眼微微含笑,目光落在白柚身上时,似有春水漾开,温和而专注。
“月妩姑娘来了。”他声音温润,如玉石相击,清越悦耳,“路上可还顺利?”
白柚规规矩矩地屈膝行礼,狐狸眼微微抬起,清澈地望着他:“劳王爷挂心,一路顺利。王爷府上景致清雅,月妩看得都有些入迷了。”
容清绝唇边的笑意深了些许,侧身让开:“姑娘喜欢便好。请进。”
白柚步入精舍。
室内陈设极为简洁,却件件不凡。
而此刻,除了容清绝,还坐着另外两人。
一位是柳言之。他今日依旧是一袭青衫,坐姿挺拔如竹,清俊的面容上带着从容的笑意,见到白柚时,眼中流露出温和的欣赏。
另一位,是江九泠。
他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素白长衫,眉目清冷如画,眉间那点朱砂痣红得惊心。
他坐在棋枰一侧,脊背挺直,目光落在眼前的棋盘上,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只在白柚进来时,那寒潭般的眼眸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无波。
“月妩姑娘。”柳言之率先站起身,青衫微动,身姿挺拔,朝着白柚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