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鬼被激怒了。
但它并没有像普通的怨灵那样直接扑上来撕咬，作为“规则”的化身，它即使在暴怒中，依然遵循着那套冰冷而致命的杀人逻辑。
在那双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眼睛注视下，整个客厅瞬间变成了充满杀机的陷阱。
“嗡——”
头顶那个巨大的欧式吊扇，在断电的情况下突然疯狂旋转起来，转速快到甚至发出了切割空气的尖啸声。紧接着，吊扇的连接杆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拧断。
旋转的扇叶化作血滴子，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奔瘫在地上的周伟削去！
“趴下！”
陈歌甚至来不及掏符，整个人合身扑上，将周伟死死压在身下。
“咣当！”
高速旋转的吊扇狠狠砸在两人身边的地板上，实木地板瞬间被切开数道深痕，木屑横飞。如果再偏几厘米，周伟的脑袋就已经像西瓜一样被切开了。
一击未中，厉鬼眼中的红光更盛。
它抬起手，原本坚固的水泥地板突然发出令人心悸的崩裂声。周伟身下的地板竟然毫无征兆地塌陷，露出钢筋水泥下的空洞，仿佛一张吞噬生灵的巨口。
这就是“意外”。在这个领域里，它就是上帝，它说要有意外，就绝不会有平安。
“系统！给我兑换十张【金光符】！全部！”
陈歌在心中怒吼，他知道常规手段根本跟不上这种强度的规则抹杀。
随着阴德数值的疯狂跳动，一叠厚厚的黄纸凭空出现在他手中。陈歌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不再被动防御，而是猛地咬破舌尖，一口饱含着至阳之气的精血喷在符纸上！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随着咒语念出，十张金光符同时燃烧！
刹那间，整个客厅被耀眼的金光所充斥。那金光如同实质般的流体，迅速覆盖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强行将厉鬼释放出的黑色阴气逼退。
被扭曲的现实规则，在金光的压制下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来啊！冲我来！”
陈歌浑身沐浴在金光之中，宛如一尊怒目金刚。他一步步向厉鬼逼近，手中的【百年桃木剑】（之前兑换的）发出嗡嗡的剑鸣。
他这是在用自己的命，强行拉住厉鬼的仇恨！
厉鬼那张扭曲的少年面孔上，露出了一抹极致的怨毒。既然这个“异类”非要找死，那就成全他！
它放弃了周伟，那个布娃娃胸口的裂缝猛地张开，无数根漆黑的、带着倒刺的网线如同触手般喷涌而出，铺天盖地地向陈歌刺来。
“砰！砰！砰！”
陈歌挥剑格挡，桃木剑与那些附着着诅咒之力的网线碰撞，竟然爆发出金铁交鸣的巨响和耀眼的火花。
每一次碰撞，陈歌都感觉像是被重锤击中胸口。他的虎口震裂，鲜血顺着剑柄流下，但他一步未退。
这是一场惨烈到了极致的消耗战。
陈歌身上的金光在黑火的侵蚀下不断黯淡，他兑换的符箓一张接一张地化为灰烬。每一次“规则”的发动，他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去抵消。
从午夜十二点，一直战到凌晨四点。
客厅早已变成了一片废墟。家具尽毁，墙壁斑驳，到处都是焦黑的痕迹。
陈歌的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视线被汗水和血水糊住。但他依旧死死地挡在周伟身前，像一颗钉子，钉在生与死的边界线上。
终于，窗外漆黑的天际线，泛起了一抹微弱的鱼肚白。
第一缕晨曦，透过破碎的窗户，洒进了这个充满了硝烟的房间。
那是“阳气”，是天地间最浩大的规则。
厉鬼发出一声不甘而怨毒的咆哮，它身上的黑色火焰在阳光的照射下开始剧烈沸腾、消散。它知道，今天的狩猎时间结束了。
它深深地看了一眼陈歌，那眼神中充满了必杀的决心，随后身体缓缓后退，没入了房间阴暗的角落，消失在网络的数据流中。
随着厉鬼的退去，房间里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瞬间消散。
一直处于极度惊恐中的周伟，双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而陈歌，依旧保持着持剑站立的姿势。
他赢了。
他从死神手中，硬生生地抢回了一条命。
但他付出的代价，也是惨痛的。
体内的阴德消耗殆尽，本命阳气更是因为过度透支而几近枯竭。五脏六腑在厉鬼的怨气冲击下，早已受了严重的内伤。
陈歌试图动一下手指，却感觉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噗——”
一口黑红色的逆血，猛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直接溅满了面前的直播镜头。
原本清晰的画面，瞬间被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所覆盖。
陈歌的身体晃了晃，像一座崩塌的大山，缓缓地向后倒去。
在意识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他听到了耳机里传来王胖子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以及……窗外传来的，清脆的鸟鸣。
天，亮了。
直播，在这一片血色中，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