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
是琴倾霜！
陈小凡浑身的汗毛，瞬间就炸了起来。
陈小凡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脑子里一片空白。
被发现了！
在琴倾霜寝宫的禁制外面，被她抓了个正着！
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陈小凡甚至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正从上方，死死地锁定着自己。
那目光里，没有杀意，却带着一种让他心悸的复杂情绪。
完了，琴倾霜肯定以为我是来……来做什么坏事的。
半夜三更，一个男人，偷偷摸摸地出现在一个女人的寝宫外，能有什么好事？
我……我……！
陈小凡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嘴巴张了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小凡总不能说，我猜你躲在这里，所以特地来找你商量对策吧？
这话说出去，鬼才信！
抬起头来。
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陈小凡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慢慢地抬起了头。
月光下，倾霜殿的屋檐上，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琴倾霜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衣袂飘飘，宛如月下的仙子。
只是，这位仙子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琴倾霜的眼神，也不再是往日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而是充满了疲惫、哀伤、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深的迷茫。
是琴倾霜。
她看起来，比昨天更加憔?，也更加脆弱。
两人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陈小凡看着她，心里那点恐惧，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消散了许多。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铺天盖地的愧疚。
就是这个女人，因为自己的一个无心之失，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跌落到了尘埃里。
琴倾霜眼中的那种绝望，像一根针，狠狠地刺痛了陈小凡的心。
而琴倾霜，在看到陈小凡那张脸的一刹那，身体也微微晃了一下。
就是这张脸。
这张看起来有些清秀，甚至带着几分傻气的脸。
昨晚，就是在她的身下，露出了截然不同的，充满了原始欲望和疯狂的表情。
那些被她刻意压制，想要忘记的画面，像是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线。
滚烫的身体，粗重的喘息，疯狂的纠缠，还有那种灵魂都被撕裂的痛楚与沉沦……
琴倾霜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了，疼得琴倾霜自己几乎无法呼吸。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小凡？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自己一直当成小辈，甚至有点可怜的……傻子？
琴倾霜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琴倾霜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琴倾霜不想在这个毁了自己一切的男人面前，露出任何一丝软弱。
可是，那股从心底涌上来的委屈、羞愤、和绝望，却怎么也压抑不住。
琴倾霜自己想杀了陈小凡。
一了百了。
可是，当琴倾霜自己看到陈小凡 那张脸上，毫不掩饰的愧疚和担忧时，自己却发现，自己竟然提不起一丝杀意。
琴倾霜自己恨陈小凡。
可是，琴倾霜好像……也恨不起来。
这种矛盾的情绪，折磨得琴倾霜自己快要疯了。
你……你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琴倾霜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控制的颤抖。
陈小凡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陈小凡知道，这个时候，再装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陈小凡深吸一口气，迎着琴倾霜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来找你。
找我？
琴倾霜的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弧度，找我做什么？是想看看我有多狼狈？还是想再确认一下，昨晚那场荒唐的闹剧，是不是真的？
都不是。
陈小凡摇了摇头，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是来……解决问题的。
解决问题？
琴倾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问题？我的一切都毁了，我的修为，我的宫主之位，我几百年的清誉……全都没了！
你告诉我，你要怎么解决？
陈小凡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是你！
都是因为你！
如果不是你拿出那个鬼东西，如果不是我正好撞见……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毁了我！
你知不知道！
陈小凡指着陈小凡，声音凄厉。
压抑了一天一夜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爆发了。
陈小凡没有躲闪，也没有辩解。
陈小凡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任由她的指责，像刀子一样，一刀刀地割在自己心上。
是，你说的都对。
陈小凡低声说道，是我毁了你。
所以，我必须负责。
负责？
琴倾霜惨然一笑，你怎么负责？
娶我吗？让天下人看我玉女宫宫主，嫁给你这个缥缈宫的唯一男子？
你这是想让我死得更快一点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小凡急了，我的意思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追究谁的责任，而是想办法，把损失降到最低！
损失？
琴倾霜的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那晶莹的泪珠，顺着琴倾霜苍白的脸颊滑落，在月光下，显得那么破碎，那么让人心疼。
我的一切都没了，你跟我谈……损失？
琴倾霜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顺着屋檐，跌坐了下来。
琴倾霜蜷缩在那里，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肩膀不住地颤抖，压抑的哭声，从琴倾霜喉咙里溢出。
那一刻，什么冰山女神，什么玉女宫宫主，全都不存在了。
琴倾霜只是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无助的女人。
陈小凡看着琴倾霜哭，心里堵得难受。
陈小凡想上前去安慰琴倾霜，脚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动。
陈小凡知道，自己现在是琴倾霜最不想见到的人。
陈小凡自己能做的，只有等。
等琴倾霜哭完，等她发泄完。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焦急和怒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倾霜！
小凡！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是师父，筱清！
筱清显然是处理完了长老们的事情，发现陈小凡不见了，一路找了过来。
当筱清看到屋檐上蜷缩哭泣的琴倾霜，和屋檐下站着的陈小凡时，筱清整个人都愣住了。
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这两个人，又撞上了。
琴倾霜听到筱清的声音，哭声一顿。
琴倾霜猛地抬起头，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那张熟悉又担忧的脸。
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清……！
琴倾霜只叫出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琴倾霜跌跌撞撞地从屋檐上飞身而下，像一只受伤的蝴蝶，扑进了筱清的怀里。
哇——!
琴倾霜抱着筱清，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里，充满了无尽的委屈、痛苦和绝望。
清……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没了……什么都没了……!
筱清紧紧地抱着琴倾霜，感受着怀中挚友剧烈的颤抖，心疼得无以复加。
筱清一边轻轻拍着琴倾霜的背，一边抬起头，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向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陈小凡。
那眼神里，有愤怒，有无奈，还有一丝……连筱清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深深的忧虑。
事情，已经彻底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