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的鸣笛声渐渐远了，肖景文站在空荡荡的展柜前，手里还攥着刚才给警察登记的损失清单。纸页被他捏得发皱，上面“青花缠枝莲碗（乾隆）”“粉彩仕女瓶（嘉庆）”的字样，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眼。
店员小李收拾着地上的碎玻璃，小声说：“肖老板，要不今天先关店吧？看着怪难受的。”
肖景文摇了摇头，走到窗边，看着街上往来的行人。阳光明明很好，他却觉得心里堵得慌。警察说会尽快破案，可监控里的小偷都戴着口罩，连个清晰的脸都没有，要找到人谈何容易？
他靠在窗框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玻璃，脑子里开始翻找——最近这半年，自己到底跟谁结过怨？
古玩圈里打交道大多和气，就算有生意上的争执，也都是面上过得去；家里的事更简单，父母女儿都安稳，没什么矛盾。唯一一个让他觉得“不对劲”的，只有马坤。
上次在赌石场抢原石的场景，一下子涌进脑子里。马坤当时指着他的鼻子，脸色涨得通红：“肖景文，你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后来听说马坤的珠宝店濒临倒闭，还变卖了不少藏品，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来，马坤会不会因为这事记恨他，故意找人来搞破坏？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肖景文掏出手机，翻出之前存的马坤照片——照片里马坤梳着油头，穿着西装，眼神里带着股傲慢。他盯着照片看了半天，又想起监控里的小偷：三个小偷里，矮胖的那个身形，好像跟马坤有点像？
不对，监控里的矮胖小偷动作粗鲁，马坤平时总端着架子，不太可能亲自来偷东西。肖景文皱了皱眉，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小偷怎么会这么清楚店里的情况？
知道后窗没监控、展柜没防盗锁，甚至知道哪件藏品值钱……这些都是只有在店里待过的人，才可能知道的事。警察也说过，“看这作案手法，像是提前踩过点，对店铺布局很熟悉”。
内鬼？
肖景文心里“咯噔”一下，开始在脑子里排查店里的人。现任的三个店员，小李、小张（和前员工小张同名不同人）、小王，都是跟着他干了一年多的，平时踏实肯干，没理由这么做。
那前员工呢？
他想起一个人——前店员小张。这个小张去年在店里干了半年，后来因为偷偷拿店里的小摆件出去卖，被他发现后辞退了。当时小张还不服气，说“你等着，我早晚让你后悔”。
会不会是他？
肖景文赶紧问小李：“上次辞退的那个小张，最近有没有来过店里？”
小李愣了一下，想了想说：“有啊，就在案发前三天，他说回来拿之前落下的保温杯，在店里待了大概十分钟，还跟我聊了几句，问东问西的，比如‘现在店里谁值班’‘展柜换没换锁’之类的。”
肖景文的眼神沉了下来。案发前三天特意来店里，还问这些敏感问题，这也太巧合了。他掏出手机，给朋友老陈打了个电话——老陈是做私家侦探的，平时帮人查点行踪，人脉广。
“老陈，帮我个忙，”肖景文压低声音，“帮我盯着马坤，还有我以前的店员小张，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联系，或者见过面。”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老陈问。
“店里遭贼了，丢了近百万的东西，我怀疑跟他们有关。”肖景文简单说了下情况。
“行，你把他们的照片发我，我这就安排人盯着。”老陈爽快地答应了。
挂了电话，肖景文坐在柜台后的椅子上，心里还是不踏实。他拿出监控录像，又仔细看了一遍——小偷撬窗的时候，动作很熟练，好像早就知道窗框的弱点；拿藏品的时候，直接奔着东边展柜去，连其他展柜都没看一眼，显然是提前知道哪件值钱。
这些细节，更让他确定是“内鬼勾结外人”。
接下来的两天，肖景文一边照常开店，一边等老陈的消息。店里的展柜已经修好了，可空着的格子还是让他心里不舒服。有老客户来问起那三件瓷器，他只能笑着说“暂时收起来了”，心里却像压着块石头。
第三天早上，老陈终于打来电话。
“景文，有发现，”老陈的声音带着点严肃，“我让人盯着马坤，昨天下午看到他在巷口的茶馆跟小张见面。两人坐了大概半小时，马坤给了小张一个信封，小张接了之后，脸色有点慌，很快就走了。后来我让人跟着小张，发现他去银行存了笔钱，大概1万块。”
肖景文的拳头一下子攥紧了：“确定是那个小张吗？没认错人？”
“错不了，我比对了你发的照片，就是他。而且我还问了茶馆的服务员，说这俩人最近见过好几次，每次都是马坤先到，小张后到，聊完马坤就给小张钱。”老陈补充道。
案发前小张来店里踩点，案发后马坤给小张钱……这两条线索串起来，几乎能肯定，马坤就是幕后主使，小张就是那个“内鬼”。
肖景文深吸一口气，又问：“马坤最近还有什么动静吗？比如跟其他人见面，或者去过什么地方？”
“没什么特别的，除了跟小张见面，就是在他的珠宝店里待着，偶尔出去买包烟，看着挺平静的，不像刚做了坏事的样子。”老陈说。
“行，我知道了，谢谢你老陈，改天请你吃饭。”肖景文挂了电话，心里的怒火终于压不住了。
他想起马坤之前的嚣张，想起小张被辞退时的怨恨，想起自己丢的那三件清代瓷器——这些人，为了钱，为了报复，竟然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他走到展柜前，看着空着的格子，心里已经有了计划。现在有了马坤和小张见面、给钱的证据，接下来，得找到更直接的证据，比如小张账户里的钱是不是马坤转的，或者有没有人看到小张跟小偷接触过。
他掏出手机，翻到小张的电话——这个号码，还是小张以前在店里时存的，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打通。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两声，被接了起来，那头传来小张有点慌张的声音：“谁啊？”
“是我，肖景文。”肖景文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小张的声音变得更慌了：“肖……肖老板？找我有事吗？”
肖景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小张心里确实有鬼。他故意放慢语速，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听说你跟马坤走得挺近？”
电话那头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小张结巴着说：“没……没有啊，我跟马老板就是偶然见过几次，没什么……”
“是吗？”肖景文的声音里带着点嘲讽，“可我听说，你昨天还跟他在茶馆见面，他还给了你一笔钱。小张，咱们也算认识一场，你要是实话实说，这事还有得商量；要是你一直瞒着，等警察找到你，可就不一样了。”
电话那头的小张彻底没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他带着哭腔的声音：“肖老板，我……我不是故意的，是马坤用钱引诱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