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馆里的脚步声、交谈声好像都被放大了，肖景文捏着软布的手心里沁出了汗。
旁边小李悄悄往这边挪了挪，想递瓶水过来，又怕打断两人，手举在半空中，显得有些局促。
几个还没走的参观者没再看展品，眼神时不时往这边瞟，连之前跟老教授聊天的那位张总，都站在不远处，好奇地望着他们。
就在肖景文深吸一口气，准备先开口时，苏诺桐先说话了。
她的声音比以前轻了些，带着点职场人的客气，目光落在展柜里的紫罗兰翡翠上，像是在找话题：“你这展位……生意还好吗？”
肖景文愣了一下，没料到她会先问这个，连忙点头，语气有点发紧：“还、还好，这次带来的几件藏品，大家还挺感兴趣的。”他顿了顿，想让语气自然点，又补充道，“分店开起来啦，今年还打算再开两家，专门做字画和翡翠，还办了个古玩培训班，周老他们也来帮忙。”
这话不是炫耀，只是下意识想说说自己现在的情况——好像这样，就能让两人之间的空白少一点。可说完他又有点后悔，觉得没必要说这么多，毕竟两人现在的关系，早就没到能聊这些的地步。
苏诺桐“嗯”了一声，目光从翡翠上移开，落在他身上，轻轻点了点头：“挺好的，你现在……看着比以前稳重多了。”
这话让肖景文心里一暖，又有点发酸。以前一见面他总爱跟她急，一点小事就吵，现在沉稳了，可身边的人也换了。他挠了挠头，想笑一笑，却觉得嘴角有点僵：“都是慢慢磨出来的，以前太毛躁了。”
他赶紧转移话题，问她：“你呢？现在在做什么工作？这次来参展，是……公司安排的？”
“嗯，我工作不变，”苏诺桐拢了拢耳边的头发，动作比以前更干练，“公司想引进点古玩周边产品，派我来看看展会的行情，跟几家参展商聊聊合作。”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同事还在那边等我，我就是路过，看到展位眼熟，过来看看。”
“这样啊，”肖景文点点头，不知道该接什么。两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场馆里的声音在耳边飘着。肖景文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考察手册上，封面印着她公司的名字，想问问公司的情况，又觉得太刻意。
还是苏诺桐先打破了沉默，她看向展柜里的清代木雕，轻声说：“这个木雕挺特别的，弥勒佛的雕工很细，是老物件吧？”
“嗯，清代的黄杨木木雕，”肖景文赶紧介绍，语气比刚才自然了些，“是去年从一个老农户家里收的，保存得挺完整，周老说这种民间匠人做的木雕，现在不多见了。”
“确实少见，”苏诺桐凑近玻璃看了看，“以前跟你去古玩市场，你总爱买些小木雕，说看着喜庆，没想到现在真的做这行了。”
这话像根小针，轻轻扎了肖景文一下。以前他总拉着她逛古玩市场，她也乐意，现在说起这些，只剩客气的回忆。他攥了攥手里的软布，低声说：“那时候就是瞎喜欢，没想到现在能当成事业做。”
苏诺桐没再接话，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时间差不多了，我同事该等急了，我得先走了。”
“好，”肖景文连忙点头，往后退了半步，给她让开路，“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有机会的话，再聊。”
“嗯，你忙吧。”苏诺桐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就往场馆另一边走。她的脚步很快，米白色的西装在人群里一闪，没一会儿就走到了拐角，跟几个穿着同样西装的人汇合，说了几句话，然后一起走远了。
肖景文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心里空落落的，像少了点什么。手里的软布被他捏得皱巴巴的，他却没察觉。
“肖老板，您没事吧？”小李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水，小声问，“刚才那位……是您朋友啊？”
“嗯，以前认识的。”肖景文接过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进喉咙，才稍微压下心里的失落。他抬头看向展柜里的木雕，正好看到之前那位张总走过来，手里拿着相机，笑着说：“肖老板，刚才跟你聊天的那位女士，也是做古玩的？我还想跟她聊聊合作呢。”
肖景文摇摇头，笑了笑：“她是做文化产品的，不是古玩圈的。张总，您是还想看这木雕吗？我再给您讲讲它的工艺？”
“好啊！”张总立刻点头，凑到展柜前。肖景文深吸一口气，把心里的失落压下去，专心给张总介绍木雕，可目光偶尔还是会飘向苏诺桐消失的拐角，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怎么也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