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会第三天上午，肖景文刚把明代青花碗的展柜擦干净，就看到黄老板陪着个穿藏青色中山装的老人朝展位走来。
老人戴着圆框眼镜，手里拎着个旧帆布包，走路时脊背挺得笔直，眼神里透着股学者的严谨——不用问，这肯定是黄老板说的市博物馆张馆长。
“景文，快过来！给你介绍下，这是市博物馆的张馆长，专门研究民间古玩的。”黄老板老远就招手，语气里满是热情。肖景文赶紧迎上去，伸手握住张馆长的手：“张馆长，久仰大名，我之前在周老的书里见过您的文章，写的清代民窑瓷器那篇，我看了好几遍。”
张馆长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哦？你认识周老？那咱们还是半个熟人呢。”他的目光很快落在展柜里的明代青花碗上，脚步不自觉地凑过去，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银色放大镜，蹲下身仔细看了起来。镜片离碗沿只有几毫米，他一边看一边轻声念叨：“款识规整不僵硬，釉色亮青带润，胎质致密……不错，是宣德民窑里的好东西。”
肖景文站在旁边，适时补充：“这碗是去年从一个老农户家里收的，他说是太爷爷传下来的，一直没舍得卖。周老帮我鉴定过，说胎土里高岭土含量高，比一般宣德民窑瓷更耐用。”
“周老眼光准，”张馆长直起身，又走到清代木雕展柜前，手指隔着玻璃点了点弥勒佛的衣褶，“这木雕更难得！民间匠人雕东西，不讲究‘规矩’，讲究‘活气’——你看这衣褶的走向，像真的被风吹起来一样，比官窑里刻板的雕工多了份生活气。现在市面上，能保存这么完整的清代民间木雕，不多见了。”
黄老板在旁边搭话：“张馆长，您不知道，上次有个海外收藏家出价80万买这木雕，景文都没卖，说要留在国内。”
张馆长眼睛一亮，看向肖景文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好！有情怀！民间古玩是文化根脉，很多好东西藏在民间，却没机会让更多人看到。我正想在博物馆办个‘民间古玩专题展’，要是你愿意，咱们可以合作——把你这木雕、青花碗，还有店里其他的民窑藏品都拿来展出，让市民也看看民间古玩的魅力。”
肖景文心里一激动，差点没控制住声音：“真的吗？我当然愿意！周老常说‘古玩不是藏起来的，是要让人看的’，能在博物馆展出，是这些藏品的福气。”
两人当场就聊起了展览细节——张馆长说展览定在三个月后，为期一个月，博物馆会负责展柜、宣传；肖景文则负责挑选展品，除了木雕和青花碗，还打算把店里的清代民窑盘、民国小瓷瓶都带来，凑够二十件“民间精品”。张馆长还留了联系方式，让他展会结束后去博物馆详谈，顺便看看展厅的布局。
送走张馆长和黄老板，肖景文还没从激动劲儿里缓过来，小李就笑着说：“肖老板，咱们店要进博物馆了！以后别人提起‘景文阁’，都得说‘那个跟博物馆合作的古玩店’！”
“这只是开始，”肖景文心里盘算着，“以后还得跟更多人合作，让‘景文阁’的名字，跟‘靠谱’‘有文化’绑在一起。”
中午，肖景文带着小李、小张在展会餐厅吃饭，刚坐下，黄老板就领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过来。男人三十多岁，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举止干练，一看就是职场精英。“景文，给你介绍下，这是‘荣宝轩拍卖行’的王总监，专门负责古玩玉器专场的。”
王总监主动伸手：“肖老板，久仰！昨天听说你拒绝80万卖木雕的事，我就想认识你——现在懂古玩又有情怀的年轻人，不多了。”
肖景文赶紧握手：“王总监客气了，我就是做自己该做的。”
“别谦虚，”王总监打开平板电脑，调出一张拍卖会海报，“我们下个月要办场‘古玩玉器专场拍卖会’，想邀请你送拍几件藏品。你这紫罗兰翡翠、清代木雕，要是能上拍，肯定能吸引不少高端客户，对你‘景文阁’的名气也是个提升。”
肖景文看着海报上熟悉的拍卖行名字——“荣宝轩”是国内知名的拍卖行，能在这儿上拍，相当于给藏品“验了证”。他心里盘算了一下，说：“我可以送拍两件——一件是紫罗兰翡翠貔貅挂件，还有一件是清代民窑青花瓶，都是店里的精品，没舍得卖。”
王总监眼睛一亮，接过肖景文递来的藏品照片，放大看了半天：“好东西！这紫罗兰翡翠种水足，颜色均匀；青花瓶是康熙民窑的，纹饰干净，肯定能拍出好价钱。我给你留个邮箱，你展会结束后把藏品资料发我，咱们走流程。”
吃完饭，肖景文回到展位，心里满是干劲。博物馆合作、拍卖行邀请，这趟展会不仅卖了几件藏品，还搭起了两条“大路子”——以后“景文阁”的藏品，既能进博物馆供人欣赏，又能上拍卖行接触高端客户，生意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下午的人流渐渐多了起来，肖景文正忙着给客户介绍翡翠，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远处有个穿红色连衣裙的身影——头发卷卷的，走路的姿势很像李雪。他愣了一下，再想细看时，身影已经被人群挡住了。
“可能是看错了吧，”他摇摇头，继续跟客户聊天，没多想这偶然的一瞥，会让接下来的场面变得有些微妙。